对话孔二狗
张爱玲才是歪门邪道
谭旭峰:在《黑道风云20年》没有出版前,你就洋洋洒洒写了4本,每本20万字,是什么驱动你写这么多字?
孔二狗:当时也有一些出版商找我出版,但我觉得他们不是很靠谱。我觉得既然要合作,一定要找个最好的公司合作。还有一个出版商说这本书的题材不能出版。但我那时想,即使没有出版,在天涯论坛发表,有人阅读,也是价值的一种。
谭旭峰:什么价值?
孔二狗:我觉得首先是一种混社会的道理。其次,一本小说,它娱乐性强,让读者读了觉得时间花得值,他乐了,看到里面人物的情感哭了,我觉得这就是小说最大的价值。这几点我做到了,人们能上网看,就好了。
谭旭峰:《黑道风云20年》第一部的序言里说,你想记录社会的变迁和人性,这本书里哪些地方能体现?
孔二狗:我觉得我并没有想过具体的社会变迁和人的变化,我更多是让读者去看,去想。
写书的一开始,我有一段误区,经常想说出类似《论语》、《庄子》那种精彩的哲理。后来我想清楚了:写小说,不需要《论语》那种话,不需要多好的架构。关键是写出活生生的人,让这些人有亲切感,这就够了。起码我觉得娱乐嘛,很多人看了我的小说都会笑。
谭旭峰:你对文字和文学抱着怎样的态度?
孔二狗:我看过很多文字,很多当代文学,他们的语言很华丽,语法很准确,结构很完美,但我读不下去,看三、四句就读不下去了。那些作品也不是老百姓愿意看的东西,老百姓更愿意看接近口语的,描写更鲜活的东西。
有时我在想为什么我的书读者喜欢看?因为我的鲁莽——这小子是个“二愣子”,这三个字给人想象的空间,这样才能被更多人接受。很多作家写作走火入魔,虽然很多人说我歪门邪道,但我觉得张爱玲那种小说才是歪门邪道,一本《小团圆》,看完我什么都没记住,我不知道她在写什么。
谭旭峰:那你怎么证明你的价值呢?
孔二狗:我挺高兴我的书在盗版摊卖,我的书让我挺羞愧于在书店卖——大黑斧头加很花的封面,你说去书店的人会买吗?我的书一定是在地摊最好卖的,我在书店看见自己的书都有点不好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觉得不要说我在地摊卖,10块钱一本,孔二狗就没价值了,那些不看书的人,他能去盗版书摊买书,已经不容易了。我们的文化不能只给研究生、精英提供,老百姓也需要。
我觉得,能证明我价值的,是酒店的保安在看,打工的农民在看。每个人都有他欣赏的层级,我也喜欢看在地摊卖的书,《故事会》我喜欢看。虽然大家都在嘲笑它,但我什么都能接受。我既看《环球时报》,人们常说的愤青报纸;也看《经济观察报》,都不抵触。我工作时,下班已经很累了,我再看《经济观察报》,那么多数据,本来我平时俩小时看本书,但头版就够我看一个小时了,这个东西我就不可能再去看了。
人需要消遣娱乐,没有必要总是满腔仇恨、苦大仇深,一副求知欲很强的样子,非要无时无刻都去看《庄子》、《老子》。
这个社会的阅读有很多需求,都是必要补充部分,我现在就做那块低端读物了。
谭旭峰:对那些主流读者,就没希望他们对你有一定正面评价?
孔二狗:如果现在谁要说我是多么伟大的作家,我不会开心,因为我不是。谁要说我是庸俗的网络写手,我觉得起码我是在认真地写东西。即使在刚开始写作的2006年,那么忙碌的情况下,我写东西错别字也基本没有。
首先,我写这些东西,我是娱乐自己,我很享受写作的过程,很开心,很充实。至于出版和读者的评价,那是之后的事情。如果一开始就想出版,想让人尊重,我就会写职场小说,但现在即使写了职场小说《别样的江湖》,还得了人民文学的金奖,人家还会说你是最不职场的职场小说。我想,人家看这小说能笑,想一想这小子真龌龊,这就行了,谁有多高雅?!
谭旭峰:对高雅兴趣不大?
孔二狗:我写黑道故事,但《教父》这部电影我只看了十分钟,兴趣不大。有一天和一个电影投资人谈电影,投资人问我看什么,我说《喋血双雄》、《无间道》、《暗战》、《玉蒲团》等等。我就这个品味。但投资人说,你要不看《低俗小说》这部电影,我们的剧本就会有问题。我回家找来看了十分钟,我说,等哪天我心情最好的时候,再看十分钟。
但《庄子》、《老子》我能看下去,说的东西很简单,很有道理,比如,“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是以兵强则灭,木强则折。强大处下,柔弱处上。”很容易让人理解,很简单。
我一直很自信地活着。为什么我不能按照我的路子去走?《史记》,《资治通鉴》,这些我也都认真读过。那些写影评、写一些让人读不懂的句子的人,我觉得是狗屁。像白居易,他写一首诗也先让街头老太太能读懂。真正的高雅作品,先要让人能读懂,看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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