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鸟未来，旧鸟已走，老百姓吃什么？”

经济观察报：广东目前以政府强势主导的方式，强力推进珠三角劳动密集型产业向广东粤北山区和东西两翼转移，你怎么评价？

丁力：对此，我恐怕只能说是大方向或许不错，但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好心未必就办成好事，现在广东产业转移园区发展的情况，似乎已经能够说明问题。

客观地看，产业转移过程中政府干预比较多，也不能说完全不好，像政府主导建的产业转移工业园客观上有助于产业集聚。但问题是产业转移实际上应该是企业的事情，承接才是地方政府的事情。目前国内产业转移是政府唱主角，这样的产业转移还处在初期，层次不高。

从产业转移的方式来看，不外乎两种类型。一种是政府主导，一般是以建立“产业转移园区”的方式出现，目前广东省正在进行的产业转移就是这种形式；另外一种是企业为了寻求新的发展，遵循市场规律进行的转移，这种情况是最符合产业转移本身发展规律及市场规律的，其效果自然也是最好的。

经济观察报：政府强势主导产业转移，会存在什么问题？

丁力：我认为，在产业转移过程中，关键要解决两个最基本的问题，产业转移说白了，实际上意味着现有利益格局的博弈，能否找到利益格局的均衡点，自然成为产业转移能否成功的首要条件；另外是把劳动密集型产业转移出去之后，用什么新的产业来填补，也是判断产业转移是否成功的主要指标。

产业转移，有人很形象地把它称之为“腾笼换鸟”，换句话说，新鸟不来，旧鸟不去。现在的问题是新鸟未来，旧鸟已走，老百姓吃什么？

当然，产业转移过程中的利益博弈，实际上还与我们现有的行政体制有关。总体上看，现行的体制不太鼓励企业向上走，而是更多的鼓励粗放经营。

纵观这么多种产业转移类型，市场带动的转移是最值得研究的。因为市场驱动才是企业发展的内在动力，其实这种转移目前也有些企业在实践，不过还没有形成气候，国内产业转移要向高端发展，走市场驱动之路。

产业转移是一个动态的、持续的过程，因为随着技术的进步和市场需求的变化，每个产业都会动态地升级，而不仅仅是区域布局。

只要区域间经济发展的不平衡存在，就会发生产业转移，至于转移进展得是否顺利，是否成功，就要看企业的发展战略以及内地政府招商部门的招商之道了，当然，国家的宏观政策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经济观察报：珠三角的几个城市，对于产业转移的态度各不一样，广州、深圳不用说了，因为是龙头，即使忍辱负重也得上，而中山似乎比东莞要积极？

丁力：实际上，大概也是缘于不同的利益需求的考量。看一下园区目录就知道，经过广东省认定、以东莞作为转出地的产业转移园区并不多。东莞现在提出的思路是就地转型升级，而不是向外转移。

至于中山，作为转出地的产业转移园区却很多，我曾经跟中山的领导说过，你就1000多个亿的GDP，即使每个产业转移园区只转100个亿的产值，你又能转几个？

当然，未来土地会越来越稀缺，通过产业转移能拿地为什么不拿，这实际上也是一种地方利益的博弈。

经济观察报：关于产业升级，你认为主要应该通过什么方式？现在好像一提到产业升级，大家都想到招商引资，瞄准大企业。

丁力：我不反对招商引资。根据经济结构调整的需求，根据经济结构变化的需要，适当引进一些新企业，是可以的，也是必要的，但要搞清楚，产业升级主要还是要靠原有企业的技术提升和技术创新来实现。同时还须明白一个道理，产业升级不是转产业，而是提升产业的技术水平和技术等级。

如果把产业升级仅只简单地理解为淘汰或转移传统产业，那就属于一种折腾了。如陶瓷、服装之类产业并非是落后产业，实际上，没有落后的产业，只有落后的技术。

经济观察报：目前的产业转移似乎让人不免有一种担心，“三高一低”产业在向欠发达地区转移，你怎么看？

丁力：事实上，目前沿海发达地区向内地欠发达地区的产业转移，从国内产业政策发展的角度讲，是不可持续的。尤其是从环保与节能方面来看，如果欠发达地区在引进这些产业时，仅仅是为了片面追求对资本的引进及提高GDP，忽视“三高一低”产业对当地社会经济发展的长远影响，这样的产业转移是没有太大的意义。当然，这与我们现行的体制有关，我在前面说过，现行的体制不太鼓励企业向上走，而是更多的鼓励粗放经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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