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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观察报 张晶/文
一
当我在三里屯Village的星巴克徘徊了整整三圈的时候,他邀请我坐在对面。
这是北京典型的一个夏日傍晚,再过一个小时,世界杯德国和阿根廷的对决之战就要打响。这是整个夏天的主题,光线影业的工作人员说起,在此期间,北京电影市场票房下降了30%。三里屯则像一个巨大的磁铁,吸附着比平日多几倍的人流,比赛时刻分外鼎沸。
我们随意地聊起天。这位名叫Kaycee的男孩来自尼日利亚,做贸易生意,在北京待了两年多依然不懂中文,但这并未带来任何不便,反倒唯独对一点非常敏感——因为肤色,人们总会向他投来异样的眼光。
“不知道为什么,在三里屯能让我打消这种感觉。就像这些日子到这里看球,悲伤也好,惊喜也好,总觉得有人倾听”。
二
时光闪回,这里的变化实在惊人。除了老外之外,三里屯南街一度是音乐人的天堂。
在独立音乐人张玮玮的记忆中,2002年韩日世界杯的时候,北京刚刚开始流行在酒吧内看球。那时的三里屯,显然就是酒吧的代名词。因为没有时差不用熬夜,他们就坐在野孩子乐队创立的河酒吧,共度一个下午或是整个夜晚。
世界杯聚拢了人气,尽管它不会是唯一的主题。随之而来的就是三里屯南街的巅峰时期。这里充满了云南大理的影子,被他们称作“精神上的疗养所”。生意太好了,来这里的人们今宵离别明日相逢,像一场永不停歇的流水席。
最浪漫的记忆,还有无数的外国姑娘们,毅然决然地和那些光头或长发之间的乐队主唱、贝司和鼓手们发生的美好故事。留学生姑娘们没什么钱,从首师大的宿舍一路蹬着自行车到了三里屯,点一杯啤酒耗一个下午,一口口抿着还剩下半杯。到后来张玮玮和朋友们就请她们喝酒,很快就成为了朋友。
三里屯南街的酒吧孕育了北京民谣早期的若干乐队,一些人的名字后来或许听到,或许不会。那时的三里屯充满着速度、欲望与变化的活力,张玮玮和他的同伴郭龙依然清楚地记得,民谣歌手小河宿醉之后竟一路狂奔,从三里屯跑回了天通苑。
张玮玮说,那些年,外国人和北京人之间,互相充满着神秘感。在三里屯蹲活儿的出租车司机,看到中国姑娘和老外一同搭车,是铁定拒载的,甚至还有人专门在出租车上贴上条儿,“姑娘们,当和老外在一起的时候,想想当年的八国联军”。
三
“非典”成为了“拐点”,一夜间,人们纷纷投身空气更好的后海,顿时萧条的三里屯南街即便在非典弥散之后也未能恢复生气,门可罗雀。没过多久,政府的重新规划更彻底打乱了节奏,拆迁的惶惶之声改变了这里的生态。南街不见了,但男孩女孩、兰桂坊等酒吧驻扎的三里屯北街依旧灯红酒绿,品牌店拔地而起,老外还骑着自行车。
说来都是往事,王朔的那些小说里,都飘忽着那时的影子。十年后,三里屯对于张玮玮却成了 “最熟悉的陌生人”。这里融入了太古地产所创立的VILLAGE、潘石屹的三里屯SOHO以及施工中的世茂地产“屯三里”等项目所塑造的现代性景观。三里屯的主顾渐渐成为锦衣夜行的白领,因“距内城三里”而得名的三里屯,开始成为北京城市生活的新的核心地带。
出版人杨葵曾经写到,三里屯这20年,很像一个人的成长,少年时青涩、欢乐;青年时孟浪、激进;而立之年前后的混乱、崩溃;到如今,被人生之苦,以及各种社会现实,教育得浪子归来,规规矩矩,娶妻生子,建设家庭,成了和谐社会的中坚力量。
几年间,传统的老居民大都搬离了这片地区而迅速蜕变为中产阶级房东,取而代之的则是以各种名义来到北京的外国人们。到了最近,三里屯周边的房产中介甚至打出了 “在三里屯便于看世界杯”的幌子。老外们挣着欧洲或北美的工资,租着一间外表陈旧内在敞亮的房子,骑着28自行车飘忽来去,过着“城中城”的波西米亚生活。
“如今在三里屯骑单车的只有两种人,穷人和外国人”,张玮玮跟我说。
的确,这里鲜有北京旧城的情怀,却从来并不缺乏快乐的空气。林语堂早就说,北平是宽大的。这种延续至今的气质表明,北京似乎从来不是单一的京味文化,而是学术的北京、艺术和博物馆的北京、有历史的北京、时尚和消费的北京等交融并备的混杂体。
这种粗糙的格局似乎在三里屯都一一找得到对应,它像是个浓缩的载体,作为华洋共处的休闲之地,混沌状态从未改变。参与设计三里屯Village和三里屯SOHO的建筑师隈研吾曾经说,三里屯令他回忆起以前的生活,跟东京的青山、六本木很相像——据说六本木这个地方有居住十多年还不会说日语的,外来人的生活自成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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