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如何影响社会
经济观察报 特约作者 薛巍 新闻里说,2009年是中国 “俄语年”,2010年是俄罗斯的“汉语年”。可以想见,在语言年中诗歌要唱主角,因为诗歌最能体现一种语言的美,虽然俄语中的 “再见”一词本身就非常婉转动听。语言保持其美妙和活力离不开诗人的努力。如布罗茨基所说:“诗人在人类共同生活中的作用,就是让没有灵性的东西变得有灵性。在一个显然没有意义的地方看到意义,这一能力就是诗人的职业特征。”
"诗人和独裁者在剧院相遇的时候,独裁者坐在包厢里,诗人坐在池座里,诗人把自己想象成烧炭党人,在想象中拔出了手枪。"在非常时期,诗歌是反抗的工具。“艺术家聚集地的念头,演员领地的念头,只会产生于一个中央集权的国家。它的出现就是中央集权体制的一个镜子般的反映,目的在于自我封闭,构成抗拒。但从总体上说,“诗人用间接的方式改变社会,他改变它的语言、发音吐字,影响社会的自觉程度。在社会面前,诗人只有一个义务,即写好诗。诗人是语言的仆人,语言的保护者和动力。当诗人的作品被人们接受,他们讲的是诗人的语言而不是国家的语言。例如,今天意大利人讲的语言大部分与但丁有关,而不是教皇党和皇帝党及其政纲所造就的。”诗人是语言的仆人,也因而成为一般人的楷模:“不应该议论诗人对社会的职业,而应该议论社会对诗人或作家的职责。也就是说社会完全应该接受诗人所说的,努力模仿他;不追随他但模仿他。文学提供给社会某些标准,而社会会服从这些标准。”
耶鲁大学出版的 《为什么诗歌很重要》一书的作者Jay Parini日前在《高等教育纪事报》上写道:“诗歌对大多数人来说不算回事。他们像往常一样生活着,很少会向他们的莎士比亚、华兹华斯和弗罗斯特咨询。人们禁不住想在21世纪诗歌还有没有地位,如今音乐电视和卫星电视是诗歌可怕的竞争对手,读诗除了需要了解诗歌的传统,还需要高度的注意力和分析技巧。”他希望人们能认识到诗歌的价值:现实给我们造成强大的压力,诗歌能提供一种反压力,顶住那些会压垮和毁灭个人的外来的压力;诗歌的语言精确、具体,让我们更接近自然界。弗罗斯特在《诗歌的教化》一文中说,诗歌对培养理解力非常重要,如果待在比喻里不能让你感到很自如,你在哪儿也不会安全。
从语言的角度来说,目前《布罗茨基谈话录》的这个中文版不够完善。80页上一句话说:“甚至可以将英语的直率放到在某一程度上是好吃的转变之中,这就不会损失什么。”不知怎么是“好吃的转变”。“英语的余音溺溺可以用俄语复原,但是俄语读者不能判断这种余音溺溺。”到125页上,“溺溺”变成了比较有诗意的“??”,“袅”的繁体。
从《布罗茨基谈话录》这本书中我们可以发现,这位1987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是一个矛盾的结合体:他是不幸的,16岁就辍学开始工作,先是工厂,后在地方医院的太平间,然后在地质勘探队干了六到七年;但他又是幸运的,在生活和道德上得到了阿赫马托娃、奥登和罗伯特·洛威尔等人的帮助和影响。
他否定传记的价值,但这本“谈话录”又很像一本传记,回忆了他在列宁格勒度过的童年和少年,回忆了他的入狱、流放和流亡生活。他说:“传记什么也解释不了,诗人的传记澄清不了诗作的内容,在文学中,就像在音乐中一样,体验是次要的东西,不同艺术门类诉诸的材料,都具有各自无后座力的线性推力,因此炮弹能飞多远,取决于它的材料,而不是体验。所有人的经验都差不多,有些人的体验甚至比茨维塔耶娃的还要沉重,但是却没有人能像她那样掌握材料,让材料完全服从于她。”
他说:“文化视野的狭窄必将导致政治视野的狭窄。”但他又认为,“(冷战的)铁幕虽然有着种种显见的弊端,却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促进民族文化纯洁性的保持。”
他一方面强调诗人创作的时候不会想读者是谁,他是为另一个自己而写作,他只聆听语言和自己的内心,但是他也不回避诗歌要适应大众,现在已经没有史诗的生存空间了:“诗人最难应付的是有长度的形式,诗歌的事业有着浓缩的原则。阿赫马托娃的作品显得有生命力和适用性,是因为她是小型体裁的诗人。纯文学的实质是短诗,我们都知道,现代人的注意力广度都极为短暂。”
在访谈中,布罗茨基臧否人物时直言不讳、爱憎分明,他说:“纳博科夫的诗,质量非常低,纳博科夫对现实的胃口在一定程度上吓坏了我,这位先生被物质世界紧紧地绑住”;布洛克在许多方面极其低级趣味;最优秀的西班牙诗人是马查多,而不是洛尔迦;茨维塔耶娃在很多方面都比奥登更伟大;梅日罗夫是个什么门都爬不进去的饭桶……有时他挺尖刻:弗罗斯特问阿赫马托娃:“夫人,您怎样利用自己地段上的树木呢?我,比方说,用自己的树生产铅笔。”听到这里布罗茨基忍不住说:“告诉弗罗斯特先生,如果我砍倒自己地段上的一棵树,我得赔国家六千卢布。”
但他又非常通达,善于知人论事。访谈者沃尔科夫愤愤地说:“斯特拉文斯基常常满心欢喜地谈到墨索里尼,1937年他在那不勒斯举办个人音乐会时,开头就演奏法西斯歌曲 《青春》。”但布罗茨基体谅地说:“音乐和建筑一样,是一门严重依赖金钱的艺术。如果您是一个作曲家,要想演奏您的交响乐,就需要一个乐团。谁能给您一个乐团呢?口袋里可掏不出电台来。或许是由于这个原因,这些人的脑袋里才会时常冒出个鬼才知道的什么念头来!最优秀的建筑师是为最非同寻常的订购者工作的。”他还说,要想真正了解某个国家或某一个地方,就必须在冬天去那里,因为在冬季生活才更为真实、更受必然性的制约。在冬季,陌生生活的轮廓才会更清晰地呈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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