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不走的精英情结
王隽
10:50
2010-0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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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隽/文 《岁月神偷》一上映,就有人告诉我,港味儿十足。

说起港味儿,这几年的港片都向着合拍片的方向走,不管是纯商业的动作片还是讨巧的靠线索取胜的警匪片,多多少少因为内地面孔和字正腔圆的台词消减了纯粹的香港气息。《岁月神偷》在网络上被“旧香港的味道”、“殖民挽歌”等关键词笼罩,但是它与《老港正传》和《细路祥》的草根路线却大不相同。
罗启锐与张婉婷可是地道的“精英浪漫”做派,他们不是草根,从中学就念贵族式教会名校的他们看到的是殖民地时期,带着一点英式优雅的、喝着下午茶的上流香港,而绝不是陈果眼里的鸭寮街棚户区的庶民香港。

所以,对于上环永利街这样一个小地方,导演只好“委屈”自己用一个小朋友的眼光来看待,这多少可以释放出更多的美化和想象的空间,好让精英夫妇能够把他们的世界放进来,而显得不那么突兀。所以,你会在这里听到经典的英文歌——黎允文的配乐实在太棒,看到典雅的西式墓园,就连罗记鞋铺阁楼的地板,都是红色的星盘格。而这些,在诸如真实的罗家等劳苦大众身上,到底有没有发生,谁也不知道。

正因为罗启锐和张婉婷的知识架构和成长环境,让他们对这样一个“动荡大环境中的小人物故事”选择了浪漫主义的表达手法。所以,导演对现实的描述多少有人工制造的成分。在前半段,不想让罗家的生活太艰难,就让小弟戴上了鱼缸来看这个凹凸不平的变形的世界,又让罗家的小幸福无限放大——相互帮衬的街坊、有出息的哥哥、能吃苦的老爸、会做生意的妈妈、情意绵绵的家庭,甚至连那个还未遭到台风袭击的小阁楼,也显得十分有情趣。

当然,稍有敏锐观察的人,就会发现罗启锐的浪漫式表达也延伸到了对大环境的侧面描述,和对大量政治符号有意无意地遮掩。电影的另一个名字是《1969太空漫游》,除了在小弟鱼缸里看到的历史资料,导演对当时的背景描述得很简单,全部穿插在剧中人物琐碎的生活里。谷德昭说着洋泾浜的上海话表达了这条街的内地移民身份;哥哥的女朋友要移民美国,是香港内部的运动冲击和社会黑暗所致;住院时连打针轻重都要付护士小费,则是如《雷洛传》《金钱帝国》等很多影片里都表现过的廉政公署成立之前的“全民腐败”;去北京看医生的时间刚好是文革,也因为一片大雪而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医院的混乱和大萧条的气氛。

这些本该在现实主义题材电影里以背景出现的历史,都因为儿童视角的表述而讨巧的糊弄过去了,审片很和谐,导演也不太愿意聊这些,但这是并不容易的做法,至少会削弱你要表达的那个时代,在那些真正的“罗鞋匠”看来,这不是他们的生活,落差的确太大。

除此之外,有些蹩脚的设计教人哭笑不得。

大儿子的纯爱戏码算是一处,对《岁月神偷》怀揣着期望前来观看的,不会是喜欢肥皂剧的阿姨或热爱低能偶像剧90后的非主流。来看此片的人可以说是部分中产加上未来中产,知识体系使得他们喜欢的情感戏应该是《纽约我爱你》里的点烟调情场面或者是《Whatever》里老头和19岁姑娘的婚姻之类,而剧中的情节几乎算是弱智,加上两个年轻演员表演的吃力和让人无奈的国语配音,很容易让人从电影中抽离出来。

而人人都有一句格言警句的做法也有些太“满”——爸爸说“做人一定要保住顶”,妈妈说“一步难,一步佳”“做人总要信”,哥哥对女朋友说“有些事会记一辈子”“天空会出现两条颜色相反的彩虹”,奶奶对弟弟说“把心爱的东西丢到苦海里,就会和死去的亲人相聚”……这些象征性的符号性的句子太多,反而搞不清楚谁说的才是导演要说的。
至于让哥哥得白血病的桥段,也实在是让人觉得惋惜。也许还是因为导演精英意识作祟,太过于忠实自己的人生,要把自己年幼失去兄长的命运完全安排给小弟。所以,就像生生切了一刀一样,把欢乐气氛切开去,天马行空式的想象迅速变成了苦情戏。

本来还期望着,罗启锐带给我们一个儿童眼里的“好世界”,可惜这一刀切地如同《姨妈的后现代生活》,罗家和姨妈一样,在风雨中垮塌了。巧的是,后者的导演许鞍华的成长轨迹几乎与罗启锐如出一辙。做出相似的选择,也算是喝了洋墨水的60后精英阶层香港导演的默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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