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古偶剧陷入“叙事洞穴”

纪如风2024-11-24 16:23

近期,《永夜星河》《珠帘玉幕》《大梦归离》《锦绣安宁》《七夜雪》等诸多古偶剧在各大网络平台纷纷上映,且数据可观。古偶剧长时间来一直保持着较好的市场成绩,受众的黏度也比较高。但是,近期的古偶剧似乎越来越表现出叙事固化、“大力度关注剧外营销而忽视剧内内容”等诸多问题,需要警惕。

古偶剧的叙事模式及其现代意识特质

近年来,不同样式或类型题材的古偶剧都表现出较为明显的叙事模式,大体而言可以有如下几种模式:

一种是以《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以下简称《知否》)为代表的古偶宅斗剧,这类剧集自《知否》火后集中出现,近期的《锦绣安宁》也属于这一类型。这一类型的叙事模式大多遵循如下进行:不被看好的女主一直被忽视——女主为完成自己的复仇或为完成自己的追求而参与宅斗——女主依靠自己的才能或在男主帮助下在宅斗中占据上风——女主最终超越宅斗并在事业等方面有所成就。

一种则是以《苍兰诀》为代表的“霸总萌妻”类玄幻魔幻古偶剧,如近期的《永夜星河》就是这种设定的延续。此类剧集大多遵循如下叙事进行:没有存在感的女主在偶然中与霸总相遇——偶然相遇使二人不得已要有很多互动——在互动中,女主感化男主,发现男主的软肋——最终二人感情升温。

还有一种则是以《梦华录》为代表的“强强联合”式男女主设定的剧集,近期的《大梦归离》等作品便是如此,此类作品往往将男主设定为腹黑的人设,女主设定为具有现代女性意识的人物,二人因为某种机缘巧合达成某种合作协议,进而在合作中不断理解对方,产生情愫,情感升温,并最终一起合力击退抽象意义或具体意义上的“反派”。

如上叙事模式其底层都有着明显的现代观念或现代意识。这些作品中的男女主与其说是古代或玄幻魔幻世界的男女主,不如说是符合当下理想人格、理想爱情及理想男女情感关系的一种想象的“符号能指”。这些作品中的女主基本都有着超越当时时代或超越某种规章制度的特色,为争取公平、正义及女性独立而努力,比如《大梦归离》的女主不畏常规社会对妖的判断,而坚持拯救好妖的设定;《永夜星河》中女主尽管作为“书外人”,但依旧想要“拯救大众”“建立一个人妖和谐的世界”的设定;《锦绣安宁》中女主在“抑商环境”下依旧学习经商,不受人约束的设定。而这些剧集中的男主,也多是尊重女性、勇于突破体制的设定,这些男女性都有着很强的主体性与现代色彩,更有着较强的感染力,可以满足影视主要受众群体即青年受众尤其是女性受众群体的审美偏好。

也正是古偶剧这种跟着大众审美不断递进、创新其叙事模式及人物设定的特质,使古偶剧似乎一直保持着影视剧受众观看“座上宾”的位置。

古偶剧叙事的固化趋势及其对现代意识的瓦解

尽管古偶剧在内容、形式上表现出不断与时俱进的创作特质,但某一固定样式下的古偶剧,依旧存在叙事相对固化,或者部分情节或部分故事设定较为重复的问题。这种固化,与古偶剧因为要高收视率、高收益、尊重投资方等而采用之前类似的火爆剧集的叙事模式以求能够火爆或得到常规市场收益的创作逻辑有关,但也正是这种极端的市场导向,在某种意义上限制了古偶剧的进一步创新。

很多古偶剧采用重复或者比较保险的叙事模式展开叙事,这会让大众感觉是在看之前类似作品的叠加版或拼贴版。比如近期的《锦绣安宁》,其初期设定的宅中的“父亲宠妾灭妻”“女儿自小被陷害,得不到关心”以及各种宅斗方式,都与之前的《知否》《墨雨云间》等作品的故事讲述方式高度一致,并没有很强的创新性。再比如近期的《永夜星河》,尽管该剧有着游戏、穿越等诸多特质,但其叙事底层逻辑及其“小分队”设定,实则与之前的团队探案剧的底层逻辑较为相似,并且其中男女主的情感设定,也因女主虞书欣之前扮演过《苍兰诀》类似女主的原因,使人感觉又是一版《苍兰诀》的翻版。《大梦归离》尽管视觉足够绚丽,但其故事中的探案分队设定及故事走向,与之前的探案剧如《大宋少年志》等也有高度相似性,只不过一个是解密妖案,一个是解密现实案件。也就是说,尽管近年来古偶剧如雨后春笋一般不断出现,但其本质套路并未改变,我们似乎还是在看一样的、重复的故事,只不过是将这个故事中的人、环境、视觉简单换了一下表皮,就又开始了新的故事。

其实从《仙剑奇侠传》到《花千骨》到《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知否》《梦华录》等,我们可以看出,并不是说古偶剧所讲的故事非常有限,而是很多古偶剧都在为快、为赚钱而重复成功案例(如《知否》后的大量宅斗剧,《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后的大量三生三世设定剧),而这种简单的重复,就会导致古偶剧陷入到美学的单调与叙事的固化这一问题上。

这种固化、重复,其实也在某种程度上会导致古偶剧所力图传递的现代意识或观念被瓦解。当大众不断看到类似的人物设定重复出现在各类作品之中时,自然会产生审美疲劳,反而对这样一种呐喊、极力表现自己现代意识的主人公会产生某种不信赖感。比如《永夜星河》中女主和《苍兰诀》中女主尽管身份不一样,但似乎就是一种人设;而《珠帘玉幕》《锦绣安宁》中的女主,似乎也与《知否》中的女主有着高度一致性。当所有人物变成一种简单的现代符号,出现在各种作品中时,过于集中的、有着想象特质的这些人物,其影响力及真实性和情绪感染力就会大打折扣,不但起不到传播现代意识的效果,反而让大众觉得现代意识过于千篇一律,消解现代意识应有魅力。

古偶剧的“颜值即正义”固化叙事思维及其叙事灵韵消解

近年来古偶剧在叙事固化、人物设定固化之外,“颜值即正义”思维也成为其叙事固化的一种重要表现。我们发现,古偶剧在剧集之外的现实网络场域里,也在进行叙事;但剧外的叙事,其侧重点表现出明显的“颜值大于内容”的叙事偏差。

比如《七夜雪》的宣传中,李沁和王弘毅的“打斗慢动作”成了宣传点,宣传的核心是两人的“颜值”,而非“剧情”。在一则宣传视频中,王弘毅的脸被无限放大,并配以浪漫音乐,这种如歌曲MV的宣传方式替代了以故事悬念为重点的宣传方式。这种错位的背后,其实就是当下古偶剧过于“颜值即正义”的固化思维的表征。

 “颜值即正义”的固化叙事思维,在近期另外几部作品中也有明显体现。《永夜星河》抖音上点赞量最高(接近300万点赞量)的视频,并非该剧的故事讲解,而是演员们的跳舞视频,并且其他有关于剧情宣传的视频也大多以大头照式拍摄男女主为主。《大梦归离》的抖音号宣传视频也多以展现拍摄的唯美场景(主要是展现男女主颜值及加以慢动作匹配的方式)来进行宣传。如上种种,似乎已经使作品宣传走向一种“颜值宣传”的路径。制作方为营造美丽场景和美丽颜值符号而努力,极易忽视叙事,导致叙事的完整性及合理性不如人意。

比如《大梦归离》的前几集都以男女主不知所云式的对话及缓慢唯美的节奏展开,却在基本的人物关系、故事设定上推动较慢,使整个剧集的前几集似乎只是一捧漂亮的雪,虽美,但融化后,让人不知所云、无处寻觅踪迹。这种缓慢推进剧情反而大肆营造“颜值”的设定,似乎是在某种程度上为未来“颜值宣传”而铺路。但显然,这种设置对于叙事而言意义不大,对于大众接受而言,也是一种挑战——既没有起到叙事推动作用,也没有让颜值的美与叙事的美相融,反而消解了叙事的灵韵。

显然,古偶剧作为重要的并且是极具市场号召力的样式,需要更加注意叙事的创新与突破,这种创新不应仅仅停留在形式上的花哨层面,更应探索新的叙事方式,更深入人心的人物设定方式,而不是简单用“颜值”来填补剧集叙事中的“重复”与“单调”。


来源:文汇报

作者:纪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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