罕见病是对一类患病率极低、患者总数少的疾病的统称。尽管单一罕见病患者人数少,但作为一类疾病,影响人数巨大。全球目前已知的罕见病超过7,000种。在以患病率来定义的5,304种罕见病中,有84.5%低于百万分之一。据保守的循证数据估计,罕见病在人群中的患病率约为3.5%~5.9%,全球受罕见病影响的人群有2.6亿~4.5亿。
近年来,我国高度重视罕见病防治工作,出台了一系列政策、规划等。国家卫健委、国家药监局、国家医保局在提升罕见病的诊疗能力、药品的审评审批以及药物的可及性等方面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包括全国罕见病诊疗协作网的建立、《罕见病目录》的发布与更新、罕见病药物优先用药审评审批、降低进口关税、通过医保谈判将罕见病药物纳入医保等,着力提高罕见病诊疗水平,提升罕见病药物的可及性,解决患者群体的用药保障问题。
随着越来越多的罕见病药物纳入国家医保药品目录,惠及更多罕见病患者,未来国家在罕见病患者用药保障上还有哪些可以进一步探索完善的地方?这又将给罕见病药物研发和行业发展带来哪些推动?
对此,阿斯利康全球高级副总裁,罕见病药物临床开发、注册及患者安全负责人Gianluca Pirozzi博士在2024阿斯利康中国研发日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表示,自2021年成功收购瑞颂制药以来,阿斯利康在罕见病领域取得了显著进展。截至目前,已拥有6款获批药物,用于治疗7种疾病,并正积极推进近20个临床试验项目,其中9个项目已进入三期临床实验阶段。
“在战略部署上,我们首要关注的是生物制剂的研发,其次是对淀粉样病变的深入研究,这是罕见病领域中的另一重要方面。此外,骨科疾病也是我们具有竞争优势的领域之一。”Gianluca Pirozzi指出,未来将更加聚焦于基因疗法和细胞疗法,计划在中国开展大量二期研究,这将成为中国与全球研发的一大亮点。
对于当前的中外药企而言,想要发力布局罕见病市场并非易事。
“诊疗难”和“保障难”是横亘罕见病患者治疗之路的两座大山。从全球范围来看,目前仅有5%的罕见病存在有效治疗方法,即使已存在治疗方法的罕见病药物价格也十分昂贵,一般患者很难负担。罕见病治疗难题无疑给患者和家庭带来巨大的心理和经济压力。
谈及中国罕见病市场的挑战,Gianluca Pirozzi认为,当前,罕见病市场面临的最大挑战在于众多患者可能需历经四至五年方能确诊。“设想一下,患者需经历多学科的临床问诊,这一过程对患者及其家属而言,无疑是极为耗神费力的。以我个人经历为例,我的女儿便历经了一年半的时间才确诊为罕见病。作为医生,我深知在当前的罕见病治疗中,基因序列测序与治疗的重要性,并坚信这将是未来罕见病治疗的发展方向。”
弗若斯特沙利文发布的《中国罕见病行业趋势观察报告》也指出,罕见病诊疗仍是国际难题,我国罕见病患者面临的诊疗尤甚,包括:疾病难以诊断、疾病诊断后尚无特效治疗手段、治疗药物未在国内上市、治疗药物已在国内上市但未注册罕见病适应症、治疗药物已在国内上市但缺乏医保支付等。近年来,政府主导、社会多方聚力,助解罕见病患者缺少药物和保障不足两大难题。
一方面,缺少药物。中国政府出台了一系列和罕见病相关的政策,鼓励罕见病药物的引进、研发和生产,并加快罕见病药物的注册审评审批。罕见病药物在我国上市数量逐年提升,部分药物甚至可以实现全球同步上市,这意味着罕见病患者有更多药物可用。截止到2023年底,中国已有165种罕见病药物上市,涉及92种罕见病。
另一方面,保障不足。随着国家基本医保目录动态调整,并且最近几年对罕见病药物越来越开放和包容,目前已有112种药物纳入医保,涉及64种罕见病。除基本医保外,目前罕见病患者还可通过补充医疗保险(专项基金、大病保险、医疗救助等)、普惠型补充商业健康保险、民间慈善捐助等途径减轻治疗的经济负担。
也有券商医药行业分析师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指出,依据第一二批罕见病目录,仍旧有超过100种罕见病在我国没有治疗药物,患者面对“无药可治”的窘境。要想进一步的提升罕见病患者的用药可及,就要从药物全生命周期的过程去寻找答案。
“从研发层面来看,要想了解创新医药企业的研发动力在哪儿,要从市场要答案。我国是否有完善的政策法规能够促进创新药企的研发积极性,同时有成熟的支付体系能够保证药企的合理利润,除了经济价值之外,这些药品最终能否用在患者身上,产生实质的社会价值,这都需要制度进行保障。”上述分析师说。
在中国,为了推动药物落地,企业层面也在进行战略布局。Gianluca Pirozzi指出,阿斯利康会积极与中国监管政府进行早期接洽,期望通过双方的互动与合作,加速项目落地。同时,推动更多的全球研究项目能够迅速进入中国市场。
“目前,我们在全球范围内已有六个针对罕见病的审批药物,其中两个已在中国获批上市。”在Gianluca Pirozzi看来,也需要重视与医院、医务人员及研究者的互动与了解。这不仅能够助力加速中国患者的入组进程,还能更深入地了解患者的需求与困境。
从药物审批角度来看,不论是在美国还是在中国,罕见病领域获批产品数量都在不断增加。
根据弗若斯特沙利文数据,美国2023年获批新药中,17款生物制品9款获得孤儿药认定,38款分子实体药物16款获得孤儿药认定;中国CDE公布的官方数据中,2023年共上市45款罕见病领域药物,其中15款药物通过优先审评审批路径上市。如此可以看到的,伴随着市场需求增加和政策加码助力,越来越多的罕见病药物上市。
近两年,罕见病领域也迎来多个转让、并购交易。例如,默沙东于2023年6月以108亿美元的金额收购Prometheus Biosciences,获得其处于临床后期的多款疾病管线。除此之外,罕见病领域授权和许可交易也并不少见,跨国药企包括阿斯利康、赛诺菲、艾斯利康、诺华、杨森、艾伯维等也纷纷布局罕见病药物治疗领域,罕见病领域并不显得寒冷。
除了资本加大在罕见病领域的布局这一趋势之外,罕见病药物研发得到越来越多的重视,同时越来越多的创新性疗法也进入其中,包括核酸药物疗法以及基因疗法等,都为罕见病治疗带来了新的机会,这也意味着,未来会有更多的创新疗法进入到罕见病治疗领域。
但是,罕见病是否都需要执着于进行FIC(First-in-Class)?对此,上述分析师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进一步指出,罕见病药物研发仍旧面对诸多挑战,单一种类的罕见病患者数量少,药物研发往往面对更加高昂的成本,上市之后仍旧面临用药群体数量少的困局;同时临床试验难度也在增加,找到足够数量的试验对象也存在挑战;同时很多罕见病缺乏历史数据和相应的基础研究,这进一步加大了研究的挑战。
根据CDE官方数据统计,截至2023年底,中国处于临床研发阶段(一期、二期、三期)的罕见病药物管线数量达到了252条,其中处于三期临床试验阶段的罕见病药物管线数量达到了70条,处于上市阶段的罕见病药物数量达到了27款。伴随着《第二批罕见病目录》的公布以及系列政策的推动,目前国内罕见病临床试验数量有了较高幅度的增加。
“罕见病药物研发需要社会各界的努力,近些年来包括政府、罕见病研发企业以及社会慈善组织都在携手共同助力罕见病药物研发。罕见病和其他疾病存在不同,需要更多社会关注和努力,共同推动领域发展。”前述分析师说。
Gianluca Pirozzi也表示,有多种标准可用于评估一个药物是否具备真正的创新性。首要考量的是,该药物是否引入了全新的药物机制?与当前的标准疗法相比,它是否能更有效地提升患者的用药依从性,或是使患者的用药过程更为便捷?此外,该药物是否完全依赖于新的靶点或新的治疗通路来对抗疾病?
“当前,许多针对罕见病的药物正是基于这样的新机制研发而成,它们中的许多都是同类最优且唯一的选择,尤其是细胞疗法,对许多患者而言,它是唯一的希望。” Gianluca Pirozzi认为,还需要评估药物的疗效,即患者实际能从治疗中获益多少,以及每个患者的具体改善情况。
阿斯利康全球执行副总裁、生物制药研发负责人Sharon Barr博士则认为,药企在研发工作中,针对罕见病、慢性病、肿瘤疾病的目标是一致的。首要关切的是,这款药物在科学性上能否实现更多的突破?其涉及的生物发病机制是否融入了创新技术?再者,尤为关注这款药物的疗效及临床结局如何?为了获取这些信息,需要从患者身上进行详尽的收集与评估。
“若我们能在这些方面取得显著进展,那么我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我们的药物将是一项真正的创新成果,而我们也将在这条充满挑战与机遇的道路上坚定前行。”Sharon Barr说道。
转载来源:21世纪经济报道 作者:季媛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