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鸣九皋：充满吉祥寓意的鹤形文物｜新知

文博时空2024-09-09 07:48

文博时空/文 文博时空作者康馨文

文物摄影｜杜广磊

说起鹤，大家最熟悉的文物可能就是宋徽宗的《瑞鹤图》。北宋政和二年上元之次夕（即公元 1112 年正月十六日），都城汴京上空忽然云气飘浮，低映端门，群鹤飞鸣于宫殿上空，久久盘旋，不肯离去，两只仙鹤竟落在宫殿左右两个高大的鸱吻之上。引皇城宫人仰头惊诧，行路百姓驻足观看。空中仙禽竟似解人意，长鸣如诉，经时不散，后迤逦向西北方向飞去。当时徽宗亲睹此情此景兴奋不已，认为是祥云伴着仙禽前来帝都告瑞——国运兴盛之预兆，于是欣然命笔，将目睹情景绘于绢素之上，并题诗一首以纪其实。

赵佶《瑞鹤图》辽宁省博物馆藏

庄严富丽的汴梁宣德门上彩云缭绕，十八只白鹤盘旋于湛蓝的天空，两只白鹤一左一右站在鸱吻上。二十只仙鹤姿态各异，呈左右对称分布，或昂首纷飞，或回首仰望，或伫立停歇，相互呼应形成环状。鹤群轻盈飘渺，高洁雅致，庄严肃穆中流露出祥瑞灵秀之气。

在古代，鹤的飞临被称作“鹤瑞”，飞鹤乃祥瑞之兆，也是神权与礼仪的象征，宋徽宗曾作《瑞鹤图》，便是将鹤的飞临看作国泰民安、太平盛世的象征。

鹤在文物中很少形单影只，常常与仙人、仙境等元素一同出现，与苍松一起就是“松鹤延年”，与乌龟一起就是“龟鹤同寿”，与鹿一起就是“鹿鹤同春”。

鹤的吉祥寓意

古人以鹤为天上的瑞鸟，长生不死的神禽，骑着它可上天与神仙相会。《诗经·小雅》中有云：“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意思是鹤鸣于湖泽的深处，它的声音很远都能听见，那种清亮、高亢、激越，可以说是令人震撼的。

这件清宫旧藏金鹤香薰设计独特，鹤腹内中空，用以储存香料，一对翅膀形成上盖，鹤爪下端经榫卯结构嵌入铅质底座，底座四面形似起伏的山峦，呼应金鹤昂首腾云之势，焚香时香气可经高处的鹤喙徐徐散发，即取“鹤鸣九皋”之意。

清金鹤香薰

鹤鸣九皋，也是中国传统吉祥图案之一。鹤是长寿、优雅的鸟类，因此不仅寓意长寿吉祥，在许多文人墨客的作品中，更象征着高雅清远，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志向。

中国江南三大名楼之一的湖北黄鹤楼，其得名有几个版本，其中之一就与“驾鹤升仙”有关。传说三国时蜀国的费袆在山中修炼成仙，然后乘黄鹤升天。后来人们为怀念费祎，便在这黄鹤山上建造了一座黄鹤楼。除了《费祎升天》，与黄鹤楼相关的传说还有《子安驾鹤》、《仙人吹笛》、《橘皮画鹤》等数十篇。

“瑞鹤仙”也是宋代的一个词牌。署名西汉刘向的《列仙传》记载，王子乔是周灵王太子，吹笙引得凤凰和鸣，于是被道士浮丘公接上嵩山，乐不思归。若干年后，王子乔乘鹤仙去。唐苏颞《龙池乐章》有“恩鱼不似昆明钓，瑞鹤长如太液仙”句，调名或本于此，“瑞鹤仙”调名本意即咏道家鹤仙王子乔。

据《宋史·五行志》：“（仁宗）至和三年（1056）九月大飨明堂，有鹤回翔堂下；明日，又翔于上清宫。是时所在言瑞鹤，宰臣等表贺，不可胜纪。”“瑞鹤仙”词调即诞生于北宋，今存宋词中最早用此词牌的是黄庭坚的《瑞鹤仙·环滁皆山也》，其他代表作还有辛弃疾《瑞鹤仙·赋梅》等。

清顾洛《鹤听琴图》

在古代的文献资料中，我们可以轻易地寻找到与鹤和孝心紧密相连的记载。以《晋书·吴隐之传》中的一则故事为例，吴隐之生活在一个贫寒的家庭环境中。每当家中有亲人离世，都会出现一对优雅的鹤，在丧礼的哭声中惊鸣。人们深信，这是孝心所感，这对鹤便是在默默见证并感怀这份孝心的表现。

魏晋到明清，道教兴起并盛行，在道家的教义中，鹤与长生不老、仙境等概念紧密相连。道教追求长生不老，认为通过修炼可以超越生死，达到仙境。而鹤作为长寿的象征，自然成为了道教修行者追求的目标之一。“羽化登仙”“驾鹤西归”的道家思想皆来源于此。

文人墨客有志之士们追求仙风道骨，用“鹤鸣之士”来形容那些洁身自好之人，于是文物中鹤的含量大大提高。

宋玉镂雕松下仙人长方嵌件故宫博物院藏

青玉透雕，画面以整棵松树为背景，雕刻细致，纹理清晰。树下有三位仙人，最左边的仙人头戴冠，中间的仙人手举饰品，右上方的仙人脚踏祥云，右下角还有一只仙鹤与主题交相辉映。

清翠雕鹤鹿同春图山子故宫博物院藏

玉山子是皇室最爱的贡品种类之一。整体呈青绿色，颜色深浅不一，有的地方颜色较深。工匠雕刻出层峦叠嶂的山峰，泉水沿山谷处缓缓流下，溪流之上搭建小桥，溪流右岸有两棵松树高耸，树下有两只鹤；左岸有两只小鹿，一站一卧。此为传统的鹤鹿同春的吉祥图案，松鹤表示长寿，鹿谐音“禄”，表达了长寿福禄的愿望。

清青玉浮雕岁寒三友图笔筒辽宁省博物馆藏

笔筒外壁以减地浅浮雕的手法雕刻有松、竹、梅、鹤图案，一面一棵古松顶天立地，松下有竹、石，另一面一枝梅从石缝中冒出，向上蓬勃生长，颇有“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的风骨。

春秋莲鹤方壶河南博物院藏

莲鹤方壶，壶身为椭方形，颈部两侧装饰了两条回首观望的龙形怪兽构成双耳，腹部四周四条翼龙仿佛正在缓缓向上爬行，底部两只张口吐舌，侧首回望的卷尾兽似乎正在倾其全力承托器身。最精彩的还是上层盖顶怒放的双层莲瓣，中央伫立一只引颈欲鸣、展翅欲飞的仙鹤。

春秋时期，旧的礼制迅速崩溃，新的观念逐步形成。作为国之重器的青铜器也在开创一代新风，追求清新自由、轻松活泼的风格。莲鹤方壶正是时代的产物，那怒放的莲花、展翅欲飞的仙鹤，仿佛冲破了商周以来青铜世界的狰狞恐怖、神秘威严，把中国的历史和文化引向了一个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崭新时代。

战国铜鹿角立鹤湖北省博物馆藏

鹤与鹿，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均被视为长寿与吉祥的化身。这只长颈神鹤，头顶插着鹿角的形象，静静地诉说着古人的信仰与期盼。它可能被古人视为引导亡灵升天的神圣之鸟，亦或是沟通人间、冥界与神界的神秘媒介。

秦秦始皇陵青铜鹤秦始皇帝博物馆

据北魏郦道元所著《水经注》记载，秦始皇陵旁有一条鱼池之河。时光流转，青铜仙鹤雕塑至今仍栩栩如生，捕捉到它叼鱼欲飞的瞬间。这仙鹤发现于铜禽坑中，仿佛是鱼池水禽的生动再现，更似地下动物园的入口。其背后的历史不仅彰显了秦始皇寻求不朽之志，更凸显了古人对生与死的无尽想象和崇拜。

汉神龟载鹤形座青铜炉南昌汉代海昏侯国遗址博物馆藏

西汉青铜龟鹤薰南京博物院藏

宋仙人龟鹤纹镜辽宁省博物馆藏

北宋时期，有个名叫林逋的隐士，他从小失去父母，家境贫寒，但凭借刻苦学习，最终成为一位有学问的人。林逋生性恬淡，厌恶社会上的阿谀奉承、追逐名利的风气，选择在杭州西湖边的一座山中隐居，过着清闲自在的日子。

林逋擅长诗文，但每次刚一写好便立即撕掉，不愿留下诗名。他喜爱梅花和仙鹤，四处寻访，遇到好的品种便购买回来。他有只仙鹤叫“鸣皋”，每次客人来访的时候，如果林不在，童子便打开笼子，“鸣皋”便会跑去给林通报信，林逋看见它便回来会见客人。林逋就这样种梅养鹤，终身未娶，周围的人知道后，都说他“梅妻鹤子”。

后来“梅妻鹤子”成为成语，意思就是以梅为妻，以鹤为子。它不仅描绘了一幅清新脱俗、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生活画卷，更深刻地比喻了一种超越物质追求，注重精神富足与自我实现的隐逸生活态度，以及对恬然自适、心灵自由境界的向往与追求。“梅妻鹤子”也是中国传统绘画的常见题材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