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家的后院有一棵枝繁叶茂的杨梅树,每到端午节,我们去看外婆,总能看见树上挂满深红浅红的杨梅,好像一张张甜甜的笑脸。
长在低枝的杨梅,我们爬树就能摘到。挂在高高枝头上的杨梅,我们只能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默默地咽着口水。看到我们这群小馋猫渴望而焦急的神情,外婆在杨梅树下垫上几块塑料布,又找来几根长长的竹竿,手把手教我们打杨梅。我们学着她的样子,你一竿我一竿,便下起了杨梅雨。红彤彤、圆滚滚的杨梅好像一群活蹦乱跳的小球,从树上跳下来,滚到地上。绯红的果汁围绕圆鼓鼓的杨梅溅成一根根细线,像一幅随意泼洒的画卷。
等外婆从厨房端出一盆洗净的杨梅,我们蜂拥而上,吧唧吧唧地吃起来,不一会儿就抢了个精光。待到吃饭,方觉满口牙齿都是酸酸软软的,好像咬在棉花上。
吃过晚饭,外婆总要给我们每家装上几袋杨梅。她一边忙活,一边嘱咐我们回家后把吃不完的杨梅做成罐头,这样可以保存得更久。夜幕中,我们茶足饭饱地提着杨梅,欢欢喜喜回家去,如同老家方言里的那句俗话,“外孙狗,吃了膘膘走”。
回到家,母亲按照外婆交代的方法,找出几个罐头瓶,用开水烫几遍,又将杨梅用凉白开冲洗几遍,装入瓶中,再加几勺白糖,密封存置于阴凉处。没过几天,我就开始惦记这几瓶罐头了。我悄悄溜进母亲存放杨梅的小屋,使了好大力气终于拧开瓶盖,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舀一颗杨梅放入嘴中,酸酸甜甜,还夹带着轻微发酵后的淡淡酒香。
其他的日子回外婆家,我们也能吃到杨梅。外婆总会不怕麻烦地将杨梅做成蜜饯,等我们回去时,她就从密封罐里舀出一盘又一盘,笑眯眯地端来给我们吃。外婆做的杨梅蜜饯湿润润、黑晶晶,松软的果肉外面裹着一层糖汁缠绕的甘草粉和紫苏粉。每每吃上一颗,细细嚼掉果肉后,口中还是酸酸甜甜的,总要再含一会儿才舍得吐出果核。
又到杨梅成熟的季节,穿越时空的旷野,记忆又把我拽到童年的外婆家,来到那棵繁茂的杨梅树下,和兄弟姐妹们一起打杨梅、拾杨梅、吃杨梅……
文章来源:中工网-工人日报
作者: 刘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