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世芬/文 纪录片《地球脉动》里,有一群小动物,乍看鸽群翩飞,可是镜头呈现的字幕却是鸡——非洲喀拉哈里沙漠里的那马瓜沙鸡(纳马夸兰沙鸡,Pterocles namaqua)。
这些像极了鸽子的小家伙,萌态满满,也不强大,为了躲避天敌,只能选择住在离水源很远的沙漠里。沙漠干旱少雨,环境恶劣,沙鸡只能以少量植物的嫩芽、种子和蚂蚁等昆虫为食。可是这些干旱地区里的食物本身含水甚微,沙鸡必须定期喝水才能生存。而茫茫沙漠,连空气都冒火,哪来的水?
为了养活小宝宝,雄沙鸡挺身而出,担负起找水的任务。沙鸡属于一夫一妻制,每年春天,一对沙鸡夫妇产下三枚卵,沙鸡父母轮换孵化。20天后,雏鸡破壳,小鸡虽能随父母在地里觅食,却不会飞行,不能自己去喝水,只能等着爸爸背水给它喝。况且雏鸡需要母亲用身体挡住骄阳,如果喝不到水,雏鸡就会在数小时内曝热而死——雏鸡的诞生,才是雄沙鸡劳顿的开始。
而水源地,距离它们的住处约100公里。完成这个取水的任务,必须每天往返飞行200公里。你或许认为,作为有翅动物,何惧飞行!可是另一个问题来了:100公里的空中飞行,水,如何储存?
人类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雄沙鸡用他丰满的胸毛蘸取水分,然后回家喂小宝宝。
沙鸡爸爸们专门挑选清晨或黄昏比较凉爽的时间段飞行,它们与同伴一起前往固定水源地。100公里外的清澈湖水是沙鸡的保命福地,雄沙鸡们从四面八方飞来,集结成群,这十分重要,它们必须以数量抵御天敌,越多越安全。喝饱水之后,雄性沙鸡还有一个艰巨的任务:背水回家喂儿女。
造物主的神奇在于,他让沙鸡们在千百年的进化中,腹部长出蓬松质感的厚厚绒毛,松散的网状毛结构,类似海绵,能把水分存储起来。不过吸附的过程需要时间,沙鸡爸爸为了更大容量的吸水,还需要做15分钟的摇摆运动,吸足的水分相当于自身体重的10%。而就在“吸水”的同时,猎物们也没闲着——苍鹰来了,沙鸡可是苍鹰食物链的第一美味。倘若大群沙鸡中的哪一只不幸被捉住,它100公里之外的妻儿立即面临灭顶之灾。
当它们终于吸足,携带着重于自身10%的水,才开始漫长的归家旅程。关键是,这样的旅程并非游山玩水、自由自在,而是全身注满了水,相当于脊背绑上一块铅,时而还有生命危险。能够幸运回家的沙鸡爸爸,见到孩子们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它们钻到自已羽下,从羽毛中挤出尽量多的水让宝宝们喝。从雏鸡出生到成年的两三个月,雄沙鸡每天都要踏上这段危险的征程,直到孩子们长大,能够独自飞到水源地。
年复一年,周而复始。沙鸡爸爸无怨无悔地生儿育女,在200公里之间奔波往复,辛苦求生。尽管地球上生物的活法千差万别,那些抱怨生活艰难的人类,难道不该被沙鸡爸爸治愈吗?(原发于2024年3月28日《科技日报》)
作者简介:
刘世芬,经观专栏作家,中国作家,石家庄市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著有《看不够的红楼梦,品不完的众人生》、《醉杭州 最江南》、《毛姆:一只贴满标签的旅行箱》、《将军台——“时代楷模”张连印》等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