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观察报 社论 6月19日，国务院办公厅发布《促进创业投资高质量发展的若干政策措施》（下称“创投17条”）。巧合的是，在这份文件出台前，“中国一级市场不存在了”一语，刚刚在创投圈掀起了涟漪。

说“中国一级市场不存在了”固然有点夸张，但要说活力大不如以往，也算中肯。“创投17条”的出台为活跃一级市场带来了更多希望，但只靠政策显然是不够的，要让一级市场重回往日荣光，归根到底还是8个字：让人能赚、让人敢亏。

风险投资，顾名思义，高风险是其显著特征。“十投九不中”是很多早期投资机构的常态，但与高风险对应的是高收益，投中一个项目，超过10倍的收益也不罕见。可以说高风险和与之对应的高收益就是风险投资的基本特征。

20世纪90年代，第一批美元基金进入中国，在中国互联网企业的多个至暗时刻，都能看见它们的身影。可以说，风险投资机构极大地推动了中国信息产业的发展。不过我们很难说，这些投资机构是抱着“推动中国信息科技进步”的战略目标进行投资的。

诚实地说，它们是来赚钱的，也赚得盆满钵满。比如软银对阿里74亿日元的投资，截至2023年的23年间，已经变成了9.7万亿日元。

我们常说风险投资能推动科技和前沿产业的发展，不是说这些风险投资者主观上有多强的推动科技进步的意图，而是这种高风险、高收益的回报机制，能够源源不断地让敢于冒险的人、敢于冒险的钱自发进入那些具有高风险、高收益特征的领域。高科技领域恰好具备这样的特征，因此吸引了源源不断的风险资金。

这是一种真金白银的筛选机制。一些高科技企业脱颖而出，它们带来的技术也持续造福于人类社会。而在这个过程中，那些无法真正理解科技、理解未来的投资人也就被淘汰出局。这正是风险投资的价值，也是风险投资能够推动科技进步的原因。

现实地看，很多政府引导基金很难发挥资金的最大作用。一方面，在投资目标上，它们可能并不追求高收益率，而是有着“多重目标”，既要推动符合国家、地方鼓励方向的产业发展，又要帮助地方招商引资；另一方面，在风险承担上，有些地方几乎以“明股实债”的思路进行管理，要求国有资产保值增值，宁愿不投不赚，也不能接受亏损——免得被问责。

即使有些基金动辄几十亿元的规模，但缺了冒险精神的钱、缺了冒险精神的人，就少了魂。

这样一来，大量所谓风险投资涌进看似有稳定收益、符合政策预期的赛道，产业同质化就出现了，而真正有创新潜力的领域，反而没有人敢投。

客观地看，今天可能是一个创新和颠覆式技术持续出现的时代。如果说20世纪90年代，冒险者可以在互联网浪潮中探宝，如今人工智能技术则可能开启另一片更广阔、回报更丰厚的海域，这里需要更多追求高收益、能够承担亏损风险的资金和人，来开拓这片海域的无限可能。

“创投17条”为“冒险家”的回归创造了条件：比如对投资方向的引导、对募投管退全流程的疏通、建立地方出资创业投资基金的容错机制。

但在这些具体的措施之上，要让风险投资回归其本位，更重要的还是要重新树立对风险投资市场本质的认识，理解其推动科技进步的机制和方式。归根结底，真正的风险投资敬畏风险，也热爱收益。创投就是要让人能赚，让人敢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