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观察报 记者 种昂 2024年5月11日，“天下泉城聚天下英才”济南首届高层次人才招引大会举行。正值各地方新政频出，将“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作为推动高质量发展的抓手。作为北方第一经济大省省会，济南求贤若渴的态度传递了清晰的信号。

这次招引大会动员1500余家用人单位，共提供2.6万个福利待遇高、工作环境好的职位。招引的高层次人才按产业划分为大数据与新一代信息技术、智能制造与高端装备、精品钢与先进材料、生物医药与大健康、现代农业与乡村振兴等招聘专区。

济南重点塑造的主导产业尽在其中。很显然，一些产业很可能在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的竞争中扮演关键角色，对于济南来说，这是不可错失的机会。

与传统生产力不同，新质生产力以科技创新为主导，具有高科技、高效能、高质量特征，以高质量的“新”——新技术、新模式、新产业、新业态、新领域、新动能，促进形成产业高端化、智能化、绿色化的先进生产力。

人才始终是新质生产力生成与发展最活跃的因素，也是最具决定性的因素。济南市委常委、组织部部长陈阳表示，本次招引大会，是济南打造“永不落幕”人才招引品牌的一次积极探索，更是进一步提升城市软实力、影响力和吸引力的一次创新实践。

2018年初至今，山东这个传统制造业大省先后发起了一脉相承的两场改革——新旧动能转换和绿色低碳高质量发展。作为省会城市，济南是改革的主战场。

经过6年多的努力，大数据与新一代信息技术、智能制造与高端装备、生物医药与大健康、精品钢与先进材料等新兴产业聚链成群，正成为城市经济发展的新支柱；一个个未来产业，如氢能、元宇宙、空天信息等，正在培育中日渐壮大。

截至2023年底，济南“四新”经济增加值占GDP比重40.5%；连续两年新增专精特新小巨人50家，占全省13.11%；独角兽、单项冠军、瞪羚企业和专精特新等各类优质企业总量稳居全省首位……

这座历史悠久的工业城市气象一新。2024年初，济南市《政府工作报告》将“大力推进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列为首要任务。一位学者这样说：济南市乃至山东省新旧动能转换成为当下发展新质生产力的一次提前准备、预先改革。

山东一向被看作“转型中国的经典缩影”。目前，山东担负着在全国经济发展中挑大梁的责任，而济南正在实施“强省会”战略，对山东来说，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则成为撬动整个区域经济发展的最有力杠杆。

济南正在发力。

科技创新人才先行

2018年，山东启动新旧动能转换变革。作为省会城市的济南身担重任。无论是传统产业升级还是发展新兴产业，都离不开高素质的人才。济南有山东最多的高校和科研机构，且交通便利，有着吸引人才的天然优势。

当前，济南深入践行“天下泉城聚天下英才”工作理念，坚持“不唯地域引人才、不问出身评人才、不拘一格用人才、不遗余力为人才”，全力构筑“天下泉城、人来无忧”全生命周期人才服务体系，打造“近悦远来”最优人才发展生态，让广大人才在济南干事有平台、发展有空间、生活有品质、内心有归属。

人才是新质生产力的主力军，今天的人才结构就是明天的新质产业结构，今天的人才优势就是明天的竞争优势。济南市注重搭建广阔发展平台，聚力打造“引进来”与“走出去”并重的人才招引体系，为吸引人才、培养人才、成就人才提供强有力支撑，为新质生产力发展注入强劲动力。

近期，济南市委人才办提出，每年3月20日和9月20日固定举办“天下泉城聚天下英才”济南高层次人才招引大会，面向海内外招引高层次人才，推动天下英才与天下泉城双向奔赴。

在吸引人才特别是产业领军人才方面，济南不遗余力。李卫民是其中的代表之一。

李卫民曾是中国科学院深圳先进技术汽车电子研究中心主任，并兼任广东省电动汽车动力平台与安全技术工程技术研究中心主任。

2019年，济南市政府、济南高新区管委会和中国科学院深圳先进技术三方共建的集科研、教育、产业、资本为一体的新型研发机构——山东中科先进院成立，李卫民被这一机遇所吸引回到了家乡创业，担任院长。

目前，该院研发出的智能化汽车焊装生产线已经与吉利、比亚迪、上汽等品牌多个基地签约；落地产业化项目30余个，孵化注册高科技企业47家，孵化多家年产值5000万元以上的独立公司。

2022年6月，济南市委书记刘强出席2022届济南大学生毕业典礼，并以《选择济南共创未来》为题动情致辞。他细致地讲述了济南正面临的战略红利、市场机遇和创业优惠政策，为即将走向社会的大学生们送上一份真诚的邀约。

2022年7月，济南出台集成度更强、含金量更高的人才政策“双30条”——将人才政策细分为《济南市人才服务支持政策（30条）》和《济南市人才发展环境政策（30条）》。前者聚焦人才队伍建设，体现直接针对各类人才的支持、奖励、服务等优惠政策；后者聚焦优化创新资源配置，加大对高校院所、研发机构、科技企业等重要人才载体平台的政策支持。两者各有侧重，又相辅相成。按照“更有含金量、更接地气、更好落实”的原则，每年，人才政策“双30条”都要进行动态评估、优化完善，目前，已经升级到2024版。

一方面有着大量的人才需求，另一方面也蕴含着丰富的商业机会，吸引着全国各类高层次人才来济南创业发展。一项数据显示，2023年济南新增青年人才超过16万人，其中博士超过1500人；引进海外留学人员超过2100人，济南人才资源总量超过278万人。

在“2023中国年度最佳引才城市”榜单中，济南市获评“中国最佳引才城市”。这是济南市连续两年获此殊荣。

在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的竞争中，人才还是关键。人才始终是新质生产力生成与发展最活跃的因素，也是最具决定性的因素。

传统产业不再“传统”

无论是过去向新动能转换，还是如今发展新质生产力，首先面临的一个难题是如何处理新旧两种动能、两种生产力之间的关系。

作为一个传统老工业城市，钢铁、化工、建材、机械制造等传统产业目前仍是济南重要的支柱产业。其中，钢铁企业营收占全市规模以上工业营业收入比重约两成，化工企业营收占比约一成，对济南来说举足轻重。

对济南来说，发展新质生产力不是要忽视、放弃传统产业，传统产业中也能“长”出新质生产力。

在新旧动能转换中，济南提倡对传统产业通过实施“千项技改、千企转型”工程来提质增效、提档升级。在济南市确立的新四大主导产业中,高端装备、精品钢、生物医药等都是脱胎于传统产业。

2018年，正是新旧动能转换启动这一年，中国重汽集团拉开了新一轮国企改革的序幕。

2019年，中国重汽投资1535亿元，在济南莱芜建设中国重汽百万辆整车项目。

中国重汽董事长谭旭光回忆：“我2018年刚到中国重汽时，看到一线技师工匠们在四五十度的高温下工作，这就像一根针一样狠狠扎进了我的心里。五年过去了，从昏暗脏乱的老旧厂房到一尘不染的现代化车间；从人海战术到智能生产；从夏天的大汗淋漓、冬天的满手冻疮，到今天的四季恒温、冬暖夏凉，我们的一线技师工匠们，实实在在感受到了环境的改善、科技的便捷、企业的温暖。”

中国重汽的工艺装备全部实现“鸟枪换炮”，从劳动密集型的传统制造，跃升为行业首家世界级无人工厂。

改革五年，中国重汽累计研发投入150亿元，超过重组前15年的总和；重卡市占率从2018年的16.5%提升到2023年的26%，从过去行业第三登顶中国第一。

泰山钢铁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泰山钢铁”）同样也在这场改革中变得“面目全非”。

这家企业始建于1969年，以生产不锈钢为主业，曾多次出现落后产能带来环境污染的现象。

在当地政府引导下，泰山钢铁通过淘汰落后产能、技改等措施，实施超低排放改造累计投资约16亿元，于2023年完成超低排放改造。

2024年2月，泰山钢铁启动了泰钢精品钢系统优化智能制造项目建设。该项目计划投资37.09亿元，炼钢系统置换建设两座117转炉、两台1650mm板坯连铸机，轧钢系统新建4架精轧机……

“我们采用世界一流的工艺设备，自动化、智能化水平高，760米生产线仅需6名工人。”泰山钢铁董事长王永胜说。该条生产线投产后，泰山钢铁形成了链条完备、紧密衔接、纵横配套的不锈钢全产业链，正在加快建成全国具有标志性、引领性的不锈钢产业集群。

谈到推动传统产业优化升级的经验，济南市工信局相关负责人说，一是强化技改项目推进力度，完善项目建设服务保障机制，协调解决项目建设中的困难和问题；二是强化政策支持力度，综合运用技改奖补、贷款贴息等政策工具；同时，协同做好用地、用能等要素保障，划定不低于全市建设用地总量30%的工业用地保障红线。

济南市统计局统计显示，2023年，济南市技改投资同比增长12.4%，居全省第1位。这是近10年来济南这一指标首次位列山东榜首。

通过对传统产业技改、升级，有利于保证改革中城市经济的稳健发展。近年来，济南经济一直保持着良好势头。2023年，济南市实现地区生产总值12757.4亿元、同比增长6.1%，在全国26个GDP过万亿城市中总量第19名、增速位列第4名。

一个项目兴起一个产业

山东省自2018年启动的新旧动能转换是一场产业结构大调整。作为这场改革的主战场，济南市因地制宜确立了新兴的四大主导产业——大数据与新一代信息技术、智能制造与高端装备、生物医药与大健康、精品钢与先进材料。

早在2019年，济南市就制定出《济南市促进工业投资倍增三年行动计划(2020—2022)》。通过招引新项目、新投资，一方面对原有优势产业延链补链强链，一方面为城市经济发展注入新动能。一旦大型项目落地，往往就能带动一个新兴产业。

2021年4月成立的济南新旧动能转换起步区被看作是山东这场改革的缩影。济南起步区引入的第一个大项目是比亚迪的百亿投资。

比亚迪是中国最大的电动汽车制造商，此前整车基地与动力电池厂绝大多数布局在中国南方。2021年8月，比亚迪与济南市签署合作协议，谋划北上布局。根据协议，比亚迪在济南规划建设新能源乘用车与零部件两大项目，总投资150亿元。

2022年11月30日，比亚迪在济南第一台电动汽车下线。当时，比亚迪董事长王传福说，比亚迪将以济南基地首台整车下线为新的起点，不断提升产能，助力济南建成国际知名领先的新能源汽车产业基地，实现千亿级产业链集群。

截至2023年底，比亚迪济南工厂已生产新能源整车24万辆，甚至超过了传统汽车重镇武汉。

2023年2月14日，比亚迪智能车零部件配套产业园动工建设，涵盖了智能车辆的电器部件、车架、构件、仪器仪表、电器总成、科研厂房等各功能板块。招引比亚迪一个项目为这座城市带来了几乎整条新能源汽车的产业链。

在工业投资三年倍增计划到期后，济南又将2023年定为“项目突破年”，把项目当作经济发展的“引擎”，掀起了招引项目的新热潮。围绕“十大领域”，动态谋划的深化新旧动能转换推动绿色低碳高质量发展重大项目由年初的1301个调整为2413个，总投资由24101.81亿元调整为31324.92亿元，年度计划投资由2933.14亿元调整为3118.43亿元，全年完成投资4491.95亿元。随着一批大项目落地，2023年济南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同比增长12.4%，创“十三五”规划以来新高。

2024年，济南再度发起“新攻势”——将经济发展主题定为“项目深化年”，确定深化新旧动能转换推动绿色低碳高质量发展重大项目2000个，总投资2.66万亿元，年度计划投资3488亿元。

2024年 2月，爱旭股份（SH.600732）对外发布，将在济南建设一个太阳能高效电池组件项目，总投资360亿元，首期投资就达99.78亿元。

按照测算，爱旭股份首期项目达产后，济南将新增10GWN型ABC高效太阳能电池及10GW组件产能；项目全部建成后，预计年产值达600亿元，新增30GW高效太阳能电池及组件产能。

电动载人汽车、锂电池、光伏产品被称为中国外贸“新三样”。济南市市长于海田表示，爱旭股份项目投产后，济南“新三样”就更加齐全了。

据济南市发改委高技术处四级调研员石丽雪介绍，全市战略性新兴产业保持快速增长态势，其中2023年全市四大主导支柱产业规模总量达到1.6万亿元。全市拥有3个国家新型工业化产业示范基地、1个全国首批战略性新兴产业集群，拥有7个省十强产业“雁阵形”集群、12家省十强产业领军企业。

去年年底，济南出台《推进新型工业化加快建设工业强市三年行动计划（2023-2025年）》对工业强市发展战略进行再谋划、再提升，提出到2025年，济南市规模以上工业营业收入突破1万亿元，四大主导支柱产业规模总量将达到2万亿元。

前瞻性布局未来产业

未来产业是新质生产力的重要组成部分。这需要面向未来思考产业发展趋势，看准机会率先布局。在这方面，济南市提供了“无中生有”的经典案例。

济南市布局未来产业，始自新旧动能转换。

据济南市发展改革委高技术处四级调研员石丽雪介绍，济南市将按照前瞻部署、梯次培育、创新驱动、应用牵引、生态协同、系统推进的原则，在未来制造、未来信息、未来材料、未来能源、未来空间、未来健康等多个赛道率先布局。其中，在空天信息、量子科技、氢能与储能、先进半导体材料、细胞和基因技术、合成生物等领域具有先发优势。

以空天信息产业为例，济南星箭一体智造产业链已经初具规模，实现商业航天“通信、导航、遥感”三大领域布局。目前，济南市建成齐鲁空天信息，集聚中科卫星、智星空间、时代低空、未来导航、航天九通等200余家企业，重点围绕卫星总装、火箭关键部（组）件、特色信息应用和航空维修改装等产业综合布局。

针对未来能源，济南市重点布局氢能与储能产业——在氢能领域，建成国家级氢能技术研发中心、氢能燃料电池及关键零部件智能制造基地。济南绿动等企业参与实施国家“氢进万家”科技示范工程定向项目；赛克赛斯研发生产出国内首台大型纯水电解制氢装置。在储能领域，集聚弗迪电池、亿恩新动力等龙头企业，在电池领域具备全国领先的工程技术服务能力和产能水平。

元宇宙方面，济南高新区组建济南元宇宙创新应用共同体，集聚相关领域企业300余家；区块链方面，形成国内知名的“泉城链”“数字黄河链”“云洲链”“迪诺链”等行业区块链平台……

按照济南市科技局的计划，下一步将聚焦量子信息、激光制造、人形机器人、脑机接口、生物育种和未来网络等领域，充分发挥中科院济南科创城、多层级实验室体系和高水平新型研发机构等重大创新平台的引领支撑作用，从创新源头和技术底层深入开展重大科学问题研究，以高质量技术成果助力培育新质生产力，构建济南市未来产业发展新优势。

传统产业、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三“产”并进，不仅推动了济南优势产业转型升级，维持了改革中平稳发展，也培育出新的支柱产业，推动了产业结构焕新，同时为今后长远发展预留了产业接口、积蓄了后备动能。

山东省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副所长范玉波认为，新旧动能转换与发展新质生产力从改革目标、路径上大致趋同。前者塑造的新动能推动着新质生产力的形成和壮大。

范玉波说，在前期改革中，济南乃至山东不仅培育出大量的新动能、新质生产力，还形成了一系列成熟的政策体系。从时间上看，新旧动能转换成为发展新质生产力的提前准备、预先改革；从效果上看，济南乃至山东作为改革先行者的经验、模式值得在全国推广、借鉴。

据悉，今年初，在由中央财办、国家发改委、财政部等部门联合召开的一次关于新质生产力的高层研讨会上，山东先行启动的新旧动能转换被作为可供借鉴的案例专门研究、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