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景添
那一晚,灯光与黑夜笼罩着城市,窗外狂风不停地呼啸着久久不能散去……同时也是我一生最难忘的夜。
“我……我回来了!”楼下门“哐当”地开了,一个洪亮的声音打破了宁静,传入了我的耳朵。听这声音,家人就都知道 是我父亲又喝醉了。他时常在外忙活,平时周一至周五都很晚回家,甚至有时候不回来。每当父亲喝醉,他少不了一点“酒疯”。 这时,所有人都会离他远远儿的。
我正准备走进房间时,却被他看到了。“酒疯劲”上来了——一把将我拖到客厅,用双手按住我的肩膀,使我全身不能动弹。大家都知道,女人很啰嗦,父亲喝完酒后却也如此,叽叽呱呱跟我讲个不停。我已经听过上千遍了,他还是唠唠叨叨个不停,其实我内心是漫不经心的,甚至有些厌烦他!毕竟,他每喝完酒找到我就跟我谈他小时候的故事,我几乎听得都可以原原本本地背下来。可这一次他的说话语速放得很慢,腔调开始变了,肩膀上的双手也松了下来。我停止了神游,才渐渐听清他的话。
这个故事我第一次听到:父亲小时候跟随爷爷从浦江至兰溪开酒厂,家里挺有钱的,花了几万元买了辆货车,不满一个月就发生车祸。因三角债,货车被一家公司扣押了百余天,官司打了半年多,车子才取回。两个月后又因其他经济问题被建德法院强制扣车。当时他们有理却说不清,还常受周围农民欺负。原因很简单,当地人见我父亲家是外地人好欺负,便时常捣乱,寻乐子。当时父亲的姐姐,也就是我的大姑还被村民无缘无故打得头破血流……酒厂的生意也一落千丈。1993年,考上西安理工大学的父亲因为家庭原因放弃了升学的机会,只身一人前往河南嵩山少林寺习武。三年后回到乡下酒厂,有次厂边上的一家农场夏天要灌溉农田,村里的无赖因为自家的水田问题强行将农场电闸拔去,农场没电无法抽水。农场领导去理论还被无赖扭打。当时父亲正好在场,三两下就把无赖按倒在地,并扭送乡政府。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把父亲他们当软柿子欺负了。之后父亲创办了兰溪第一家武术学校,但你知道创业历经了多少艰辛,从十几名学生到两千多名学生,做什么事情都要求别人帮忙,所以经常要去喝酒应酬。说完,他哭了,虽然就一点,但在灯光的映衬下特别的清晰。他不自觉地把头扭向一边,怕被我看到。我不自觉低下头为刚刚的神游和对父亲以前的无视感到自责。
父亲见我已经看到了他的泪,便不再扭头,而是正着脸对我说:“儿子,我告诉你,你一定要好好学习,未来的人生真的很艰难,我不想你和我一样,每天早出晚归,常常喝酒 ,毕竟没办法要应酬!我其实知道,我喝酒不讨人喜欢,所以我希望你能考上更好的学校,成为科学家、教师、警察、政府工作人员……靠知识和能力闯天下。而不是像我这样没有很多知识,所有一切靠体力打拼的人!好了,上去休息吧。”言毕,他坐了下来,拭了拭布满血丝的双眼。
那闪烁不定、布满血丝的泪啊!我一定会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