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月初，美国知名独立性调查机构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公布一项新调查显示，在约会软件/平台寻找爱情或恋爱的体验是毁誉参半的。随着数字化进程的加快以及生活节奏的加速，利用移动社交软件或线上约会平台快速寻找约会对象的现象愈发普遍，并已发展成为一个蓬勃发展的行业，其中根据全球综合数据资料库Statistics的最新统计，美国是全球最大的市场。

此次皮尤新调查发现，每十位美国成年人中有三名表示自己曾经使用过约会网站/移动应用程序，这一比例（30%）实际上与疫情前2019年的一次大规模调查相同，而在2015年调查中则为15%。在新调查中，当被问及在近一年内使用约会网站/移动应用程序的原因时，44%受访者表示为了寻找长期伴侣关系，40%表示为了随意的约会，其余少数则表示主要原因是为了随意性行为（24%）或结交新朋友（22%）。

毫无疑问，基于数字技术和算法推荐的日益精进，在线约会平台能在使用者寻找约会对象或浪漫关系时提供一定程度的便捷性和效率，而且也能帮助用户拓展其传统社交圈之外的“新圈子”。在皮尤此前的相关调查也显示，大多数在线约会平台使用者表示，他们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更容易找到自己认为有吸引力、有共同兴趣或合眼缘的人。

而在新调查中，尽管有超过四成（42%）受访使用者认为，使用这些平台让寻找长期伴侣这件事“变得更为容易”，但实际上，仅十分之一有伴侣的受访者（包括已婚、同居或处于稳定浪漫关系）表示他们是通过这些平台认识到现在的另一半。而且，在整体使用体验上，此次调查相较于2019年调查，负面体验比例也有轻微上升，从42%上升至46%。

在一切求快、追求效益的“快生活”当下，网上寻找约会对象已成为现代人追求爱情或恋爱感觉的常见捷径。然而，结果多数不尽人意。面对浪漫关系，比起通过在线约会平台，与陌生人进行快速约会以确定伴侣关系，加拿大曼尼托巴大学心理学教授Jessica Cameron博士建议人们，“试着与朋友约会”，或者是重视“从朋友到恋人”（Friend-to-lovers）这一途径。在她看来，理论上，基于友谊为基础发展而成的伴侣关系更有可能幸福、稳定。

先朋友，后恋人

Cameron博士认为，目前主流的亲密关系科学研究更多的是关注陌生人之间的浪漫“火花”，很大程度上忽视了“从朋友发展成为恋人”的浪漫爱情。她与加拿大维多利亚大学心理学副教授Danu Anthony Stinson博士2021年在同行评审的国际学术期刊《社会心理学与人格科学》上发表了一篇题为《以朋友到恋人的途径通往浪漫：科学中的主流、偏好与忽视》（译）的研究报告。Stinson博士说，“我们可能对陌生人之间是如何相互吸引并开始约会有很好的了解，但大多数恋情都不是这样开始的。”研究结果显示，超过三分之二的受访情侣表示他们的浪漫关系都是始于柏拉图式的朋友关系。

《以朋友到恋人的途径通往浪漫：科学中的主流、偏好与忽视》（译）研究报告

该研究调查分析了1,897名大学生和成年人的经历，参与者都需要表明他们在现阶段或此前的恋情中，在确定关系之前其与现任或前恋人是否为朋友关系。结果显示，68%的人称目前或最近的恋爱关系都是始于友谊，而且在性别、教育水平或种族群体之间几乎没有差异；年轻人或LGBTQ+少数群体则有着更好的比例（85%）。

同时，在一项针对300名大学生（男女人数各半）的细分研究中发现，“朋友先行”式情侣一般在确认关系之前，他们的友谊持续一至两年时间才转为爱情。而且，超过七成参与者表示，他们建立友谊并非出于浪漫意图或吸引力；而近半数参与者认为，“先做朋友”是开始一段新恋情的最佳方式。研究人员还指出，恋爱前友谊所维持的平均长度意味着，这对情侣在过渡到浪漫关系之前很可能是真诚的、柏拉图式的朋友。

虽然该研究还存在一定局限性，如样本广泛性不足、更多相关研究有待设计等，但实际上，正如研究人员所强调，亲密关系科学研究中经常忽视了“先朋友、后恋爱”这一更为普遍的恋爱模式，同样地，由于线上约会的出现，这种忽视也一定程度反映在当代人的线上约会模式中：不是恋人，就是陌生人。

来自美国新墨西哥大学、研究朋友或情侣等人际关系的社会学副教授Reuben J. Thomas博士指出，在20世纪，随着男女建立友谊的机会增多，“与朋友约会”变得越来越普遍，但进入21世纪，互联网和数字技术的迅速普及，让线上约会平台已成为情侣们见面并发展恋情的主流甚至首选媒介。

通过何种媒介认识并无对错，正如无论认识多久，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同样都会获得美好幸福的爱情。但值得思考的地方在于，线上约会平台让人们享受到快速坠入爱河的浪漫火花，但也在消耗人们像朋友般交流的耐性和真诚，使用者容易在一次又一次的快速浪漫配对中迷失，甚至感到倦怠。其中，综合皮尤研究中心关于线上约会的相关调查结果及相关专家言论，线上约会平台使用者认为，通过撒谎以试图表现得更为讨好是一种常态。

“我们不断被灌输这样的信息，即浪漫关系是唯一重要的亲密关系。”著有畅销书《柏拉图式关系：依恋科学如何帮助你建立并保持友谊》的美国持证心理学家Marisa G. Franco博士表示，“（所以）我们常常把爱情置于首位，并将友情置之一旁。”而某种程度上，以结果为导向的在线约会平台也在“助长”这种思想，人们在这些平台上期望通过“短频快”的约会坠入爱河并确认伴侣关系，却无意放慢节奏，从朋友开始认识彼此。

与朋友“约会”的理由

事实上，已有研究指出，浪漫关系与朋友关系的开始往往以同样的方式“擦出火花”。同时，美国华盛顿大学心理学名誉教授、畅销书《幸福的婚姻》作者约翰·戈特曼（John Gottman）强调，幸福的婚姻建立在深厚的友谊基础上，友谊是稳固婚姻的核心。在戈特曼的相关研究也表明，婚姻中有着高质量友谊是双方情感和身体满意度的重要预测指标。

在经典美国情境喜剧《老友记》中，Monica和Chandler的亲密关系被认为是从友情变爱情的标准示范图片来源：《老友记》。

显然，与陌生人约会相比，与朋友约会也存在冒险性，即担心破坏或者失去一段亲密的友谊。但美国《大西洋月刊》前特约撰稿人Joe Pinsker在去年发表的《与朋友约会的理由》一文（入选《大西洋月刊》每日必读精选）中表示，从朋友到浪漫关系的转变通常被认为是二元的，即“先前没有在约会，然后突然开始约会”，但实际上这是一种渐进式的转变。

基于不同研究结果及实践经验，Pinsker认为，既有友谊中的温暖和关怀是浪漫关系的重要基础，即使迈出“与朋友约会”这一步会让人感到害怕。他总结了“朋友先行”浪漫关系的一些优势。一方面，以朋友关系开始的情侣们最开始的经常相处并不是单纯为了特定目的，而是享受彼此间的陪伴，另一方面，朋友关系也让情侣/夫妻们从开始就有更多时间去全面了解对方。此外，从现实层面，作为朋友，这意味着可以知道对方不处于追求模式时的样子。

从朋友关系转向浪漫关系在一定程度上也避免了“两个厌倦约会的陌生人之间可能出现的令人疲惫的游戏”，Pinsker强调。他指出在线上约会的早期阶段，双方对彼此的了解较少，以至于在亲密关系中更为小心翼翼，例如试探对方的喜爱和“玩笑”底线。

因此，在追求幸福稳定的爱情时，从朋友开始、经过时间认识再转而发展成为浪漫关系的恋爱模式不应被忽视，特别是在人人重视时间成本的快节奏当下。Cameron博士表示，“建立以友谊为基础的亲密关系，这当中有着彼此间的信任和支持、温暖和亲密，真的很重要。”

文章来源：财联社

作者：黄淑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