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湖北某高校被抽检的88篇普通本科论文中，5篇被认定为“存在问题毕业论文”，相关指导教师被学校给予通报批评的处理。此外，不止一所985高校要求：对在上级本科毕业论文抽检中被认定为“存在问题毕业论文”的，对该论文指导教师参照重大教学事故处理。

最近，各地陆续公布本科毕业论文（设计）抽检结果。其中，有些已经毕业的学生又“雀屏中选”。“毕业一年论文被抽检不合格”成为网络社交平台的热门话题，对此，有不少网友“现身说法”自己被抽中要求再次修改论文的经历。可见，“问题”本科毕业论文屡见不鲜。

虽然大学本科毕业是否要写论文已是多次被讨论的话题，但是在记者采访中，不少大学教授直言，问题本科毕业论文更是提醒我们的大学本科教育，应该尽快补齐学生学术写作的这一环，这不仅关乎学生的毕业论文是否过关，更关乎学生的大学四年是否得到足够的思维训练。

不合格的本科毕业论文背后，导师和学生都有责任

其实，就不合格的本科毕业论文而言，导师和学生可以说都有所“失职”。有高校本科生导师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坦率地说，“不少本科生的论文初稿质量堪忧，远远达不到基本的学术规范要求，更谈不上创新性。因此，这些论文往往需要经过多次修改才能勉强达到要求。”此外，不少导师也缺乏对本科生毕业论文的重视，有些导师甚至是“派”自己的研究生“指导”本科生毕业论文。

事实上，近年来，本科毕业论文的抽检越来越严格。2021年1月，教育部出台的《本科毕业论文（设计）抽检办法（试行）》规定，本科毕业论文抽检每年进行一次，抽检对象为上一学年度授予学士学位的论文，抽检比例原则上不低于2% 。目前，大部分学校的论文查重要求从原来的30%降到20%，更严格的甚至降到了8%以下。

面对严格的抽检要求，应届本科毕业生小王（化名）告诉记者，最近，她就被毕业论文、毕业设计、实习和求职等几座“大山”压得喘不过气，但是毕业论文让她尤其感到“压力山大”，抽检被“枪毙”的后果，单是想一想就令人“瑟瑟发抖”。不过，小王也坦言，她拖到预答辩前两个月才开始写论文，确实时间有点紧。不过，和小王一样，不少本科生都是到了大四下学期，才卡着4月份预答辩的时间点，提前一两个月，甚至提前一两周“启动”毕业论文写作。有时，即便在导师和学院的反复催促下，仍有部分学生无法按时完成论文。

缺少学术写作指导，也是问题论文频现的原因

谈及写作，每年高考结束，大多数人的写作训练似乎也就画上了句号。据记者调查发现，目前，国内高校鲜少设立专门的写作课程，仅有像清华大学、复旦大学等高校开设了大学写作课或成立了写作中心。由于缺乏系统的写作训练，许多本科生在撰写论文时都倍感迷茫，这也导致了本科毕业论文的整体质量不尽如人意。

复旦大学环境科学与工程系教授马臻明确指出，大学写作与中学时代的应试作文有着天壤之别，大学的学术写作考验的是学生的思维能力、表达能力和学术素养。具体而言，大学写作涵盖了选题、文献综述、思维逻辑、论证方法、实验设计和图表等学术性要素。根据多年指导学生论文的经验，马臻认为，仅仅依靠读书和自学很难迅速提高大学生的写作水平。

他举例说，对于理工科的学生而言，即使他们不打算继续深造，也必须在毕业前完成一篇毕业论文。而科研论文作为一种专门的应用型、学术型文体，虽然不需要华丽的辞藻，却对学生的分析、归纳和逻辑表达能力提出了极高的要求。对于那些有志于进一步深造的理工科学生来说，掌握论文写作的技巧更是至关重要。

上海大学社会学院青年教师赵宇阳也认为，在教授学生英文写作的过程中，他深切感受到本科生对论文写作教学的迫切需求。以社会学专业为例，学生需要从现实社会中提炼问题、设计选题，并构建论文框架，最后才是具体的写作过程。为了帮助学生找到合适的研究题目，赵宇阳和其他导师每年都会在大三暑假带领学生参与各地的社区和街道社会实践。尽管他在日常课程中非常注重培养学生的逻辑思维能力，但受限于有限的学分，很难在短时间内显著提升学生的写作水平。

AI时代的大学生写作尤其值得重视

虽然人工智能的“写作能力”或者辅助写作能力日渐提升，但是多位高校教授在受访中均明确表示：坚决反对学生使用AI写作。

赵宇阳强调，大学的学术写作旨在培养批判性思维，而不仅仅是书面表达能力。目前AI技术尚无法替代基本的思维训练，而学生一旦依赖AI工具，就阻碍了独立思考能力。赵宇阳在美国接受了完整的本硕博教育，他举例说，国外高校从大一开始就为所有学生提供系统的通识写作课程。通过三个学期左右的学术写作训练，学生不仅能够掌握一定的写作技巧，还对论文的概念、结构和框架有了深入的了解，同时完成了大量的学术阅读。

马臻认为，虽然AI在文献搜集和语法修改等方面表现出色，但文本始终是思想的载体。在复旦大学通识教育七大模块核心课程中，很多模块课程采用课程论文作为考核。于是，“通识写作”成了基础性的技能，并有多位导师为学生主讲相关系列讲座。

但是，也有一些教授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谈到，虽然反对学生使用AI写作，但是使用AI辅助写作教学却不失为一种可尝试的途径。某高校一名学者告诉记者，因为由于教育资源和教师人数有限，而本科生人数众多，较低的师生比使得每位导师需要指导的学生数量较多，确实很难给每位学生充分的关注和个性化的指导。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如果利用好人工智能来训练学生的写作和思维能力，也许将提上大学的议事日程。

来源：文汇报 作者：储舒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