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蛋旅行社/文 横断山脉气宇轩昂地盘踞在中国西部,山脉里涵盖着N座大雪山:贡嘎山、四姑娘山、梅里雪山、亚丁三神山……这些雪山像神一般矗立,所有的游人都熟知他们,向往他们。
而处于横断山脉最最西南的高黎贡山,与他知名的兄弟山脉们截然不同:纬度低、海拔高、地貌垂直、落差大,但非常特殊:它是世界物种多样性基因库,拥有全球海拔最高的热带雨林。
这里的生物资源丰富到难以想象,而外人眼里神秘莫测的高黎贡,在山民眼里,随处是唾手可得的生活生产资料,人们从山里收获,就像我们拧开水龙头一样自然。自古以来,这里就没有发生过大面积人口饿死的情况。
花,是山民们顺手攫取的生活资料,也是少数民族同胞们的浪漫情怀,他们用各种法子、吃各种花,还用花充当染料。
染饭花,来自山民的朴素称呼。它当然有学名,学名叫蜜蒙花。傣族人用它染出金黄色的米饭,做成七彩饭,用以待客或敬神;傈僳族用它熬水,给受到惊吓的小孩“收惊”;汉族将它视作一味中药,认为它有养肝清热,明目清 翳的作用。
还得数傣族最浪漫不是。
因为染饭花甜香袭人,去年,我们突发奇想用染饭花和咖啡一起发酵。染饭花来自山野的香气和花蜜的甜,沁到咖啡豆里,给我们带来了巨大的惊喜,豆子的果汁感十足,蜜香、花香、果香非常明显。
因为只是尝试,所以制备的量只能称为微批次,但足够给我们信心。今年春天我们已经在大量采集新鲜染饭花,打算做更多染饭花发酵咖啡。不过因为需要的花量太大,采集困难,所以最后的成品也不会太多。
今年除夕,鲜染饭花尚未开放,我在老乡家的储藏室发现了倒挂着晾干的染饭花,很兴奋地要了来,学着傣族做金黄米饭。
虽然拿到的是干花,但香气浓郁,尤其凑近闻,仍是甜香阵阵。想着先用流水冲去浮尘,没想到花一沾上水,池底的水就显出黄色来了,足见色素充沛。
洗毕,先用60-70℃的热水浸泡染饭花。温度是我自己的揣摩,想着温度低了色素泡出不充分,高了岂不是把花都泡熟?所以70℃也许刚刚好。
2 个小时后,得到一盆金黄金黄的水,这时候就可以把糯米统统倒进水中,浸泡4小时以上, 让每一粒米都充分染色,然后就能上锅蒸熟。
蒸好的米饭非常惊艳,满锅金黄,把饭盛出来放在太阳下面,色彩绚烂,更加让人联想到欢乐的、喜欢一切金光灿灿的傣族朋友们。
金黄的糯米饭带着花的甜香,空口吃香味尤其明显,尤其当你知道这香气就源自山野的时候,美好想象就更加为嘴里的咀嚼加成,嚼着嚼着感觉米粒更香了。
我们把饭捏成小球,沾着白糖吃,还没来得及拍照,就被四五个孩子一抢而空。
蒸饭前,特意留出了一小碟米,给老乡们做江南小吃刺毛肉圆。这是江南逢年过节必会出现在桌上的小吃。“刺毛”是乡间的叫法,听着不优雅,当然也有文雅名字:珍珠肉圆。
把肉搓成丸子后,再在米里滚一圈,肉圆外面裹的米粒,像个炸了毛的肉球,“刺毛”由此而来。糯米让原本扎实的肉圆结构松散,并且提供更多香气和口感层次。
老乡和庄园里的工人们吃的兴高采烈,夸我能干。实际我们后来开玩笑,比起干活儿来,就是村里“最不能干活”的那位主妇,恐怕我也是不能及其千分之一的。
吃花,其实是从田野间、山林里粗野成长而来的浪漫,细究起来,不过是尽量开发身边一切能吃能用的食物罢了。但不妨碍它带着高黎贡山的山民们对生活的美好创造出现,不妨碍他粗犷里藏着的柔婉,桀骜里藏着的细腻。
就像我们的染饭花咖啡,它的制作过程其实并不浪漫。
由于制备需要大量新鲜染饭花,而这种花大多野生生长在山林中,所以只能漫山遍野开着摩托车去寻找。从海拔600米到海拔2000米,更多的是高黎贡山区里不能称之为道路的崎岖山路。
这样的采集工作除了本地山民,我们即便有心,也爱莫能助,只能是望洋兴叹:一没有在崎岖山路骑摩托如履平地的能力,二没有整日爬山的脚力,倒是有极大概率在山中迷路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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