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博时空/文 文博时空 作者 宋燕 法国的玛丽·安托瓦内特，被认为是欧洲最懂得生活享受的皇后。传记电影《绝代艳后》中的这个画面，展现了她使用瓷器冲泡中国茉莉花茶（17 世纪流行过的一种特制茶）的情景。

（电影截图）

她用的这套瓷器，有着洛可可时期繁缛的装饰感，和奶油般的质地，而上面的花鸟纹饰，又在提醒着人们它来自中国。

这些既熟悉又陌生的美食美器，是独特的“广州制造”——广珐琅。

为了看看广珐琅的真容，我们买了张火车票，用了半小时的时间，来到了天津博物馆，这里正在进行一场名为“粤彩斑斓”的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藏广珐琅特展。这个展上有 180 件珐琅器，展现了清代广珐琅近 200 年的发展历程。

（画珐琅花卉纹玫瑰水瓶 来自 Hemitage 博物馆）

从唐宋开始，中国的瓷器就是洋商们趋之若鹜的奢侈品，长沙窑瓷、三彩瓷、越窑青瓷、巩县窑瓷、邢窑白瓷……通过海上丝绸之路，东输朝鲜、日本，或由波斯、阿拉伯商人贩运到南海诸国，然后转运到世界各地。它们不仅出现在西方贵族的餐桌上，还出现在 14-19 世纪的欧洲油画里。

（意大利画家乔瓦尼·贝利尼 诸神之宴 局部 绘制于 1514 年）

（静物：青花喷泉纹执壶、瓷盘 威廉·卡尔夫绘制，1660 年 ）

到 17、18 世纪，真正的“全球性文化”登场了。广东行商们迎合西方的审美情趣，引入西洋颜料和画珐琅技术，又与中国传统工艺结合，催生了“堆金积玉”风格的铜胎、瓷胎珐琅制品，这就是广珐琅。（下图）

广珐琅兼容了东西方的典型文化元素，创造出一种全新的审美风格。在这些瓷器上，欧洲贵族在中国式的风景中，如士大夫般悠游；中国仕女打着阳伞，在阿拉伯纹饰环绕中踏春；中国传统青花盘上，有银质的提手；镶着银盖的瓷壶，是穆斯林日常器具的样式。（下图）

这尊“云龙纹西洋妇孺图高足碗”可以说是东西融合的完美体现。它的外壁使用的胭脂红颜料，16 世纪产生于荷兰，17 世纪被德国匠人使用在陶器上，康熙末年引入中国。仔细看这个釉面，在有很多密集细小的颗粒均匀分布，它又来自景德镇工匠的特殊工艺“积红”，是以吹釉法将胭脂红料吹至釉面，一层层聚积，再经明炉烧成。除了颜料和工艺中西合璧外，碗上的纹饰也颇具特色。碗内壁饰黄色、绿色四爪双龙追赶在云气间。而碗心绘西洋妇孺图，女士左手抱裸体婴儿，右手执粉色康乃馨一朵，应为圣母圣子图。（下两图）

再看这个盘子，盘沿上的双勾卷莲纹、锦地如意云头纹和盘心里的绶带鸟牡丹纹都是标准的中国纹样，盘心的正中簇拥的，却是意大利枢机主教西尔维奥•瓦伦蒂•冈萨加的纹章。包括它在内的很多欧洲古老家族，18世纪都曾在中国定制专用杯盘容器。（下图）

在广珐琅把中国审美对西方输出的同时，它对中国传统的影响也同步发生。康熙五十五年，宫廷从广州物色珐琅匠人，开始洋珐琅料与国产料并用，此后的康雍乾三世，宫廷工匠烧制出一大批精美绝伦的珐琅瓷，深刻改变了有清一代中国陶瓷的总体风貌。

广珐琅是清朝贵族阶层睁眼看世界的第一个渠道，内销的广珐琅器皿上，大量出现西洋人的日常生活图景，虽然经过了本土化，但对于清朝人来说依然新奇。像这件牌饰，它让西洋女人谈胸露乳的形象挂上了清朝人的腰带。而这套碗碟，则让西洋男子求爱的场景震撼了清朝人的眼球。

在艺术创作的世界里，不存在文明的冲突，有的只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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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 | 宋燕 杜广磊

排版 | 小谢

设计 | 尹莉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