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宋馥李 “经过对互联网数字工作者的睡眠状况进行分析,发现涉入互联网程度越深的职业,睡眠时长越短,低互联网涉入职业群体的睡眠时长显著长于其他组,高互联网涉入职业群体的睡眠时长显著短于其他组。”这是《中国睡眠研究报告2024》给出的最新结论。
今天是世界睡眠日。2024年3月19日,由喜临门睡眠主编、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社会心理学研究中心和知萌咨询机构研创的《中国睡眠研究报告2024》正式发布,该《报告》是上述机构继2022年和2023年之后的第三本学术著作。《报告》基于“智能时代的睡眠健康”的主题,分析了数字化时代对于大众睡眠质量的深度影响,针对手机成瘾、网络使用对睡眠的影响等社会问题进行了专题深度解读。
《中国睡眠研究报告2024》
王俊秀 张衍 刘娜 等 | 著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2024年3月
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社会心理学研究中心主任王俊秀说,此次《报告》开展的抽样调查是在2023年12月份进行的,对调查结果做了及时地呈现,《报告》运用社会学、社会心理学理论,研究中国居民的睡眠状况、心理和行为,并对不同年龄段群体、不同就业状况群体、不同主观社会经济地位群体和互联网数字工作者的睡眠状况及其影响因素进行了分析。
2023年居民主观睡眠质量更差
根据抽样调查结果,2023年,63.7%的被调查者在22~24点上床睡觉,71.2%的被调査者在6~8点起床,48.2%的被调査者能在半小时左右入睡;每晚平均睡眠时长为7.37小时,与2022年持平。《报告》继续沿用前一年的睡眠指数指标体系,结果显示,2023年居民睡眠指数为62.61分,较2022年降低了5.16,较2021年降低了2.17。
睡眠指数及其三个一级指标的对比分析
相比2021年和2022年,2023年被调査者在主观睡眠质量、睡眠潜伏期、睡眠紊乱、使用睡眠药物、白天功能紊乱等上的得分均较高,说明被调查者的主观睡眠质量更差、需要更长时间才能入睡、睡眠紊乱程度更高、更多地使用睡眠药物、白天功能更受影响。
匹兹堡睡眠质量评价及其各维度的对比分析
一方面,评价睡眠状况应从睡眠时长和睡眠质量两方面进行,睡眠时长长不代表睡眠质量高;另一方面,虽然被调查者的每晚平均睡眠时长与2022年持平,但被调查者的主观睡眠质量却变差了,这可能与被调查者对睡眠持有更多的不合理信念有关。
手机成瘾深度影响睡眠质量
随着科技的进步和社会的发展,智能手机在扩展了社交、娱乐和学习方式的同时带来了手机过度使用和可能增长的手机成瘾问题,手机成瘾也是影响睡眠质量的重要因素。
《报告》显示,通过对睡眠质量、手机成瘾及其各维度进行相关分析可以发现:睡眠质量与手机成瘾及其4个维度呈显著正相关关系;睡眠质量的7个维度与手机成瘾及其4个维度均呈显著正相关关系。因此,提高睡眠质量,需要降低居民的手机成瘾程度。
自1994年中国正式接入互联网以来,互联网的社会影响不断加深,重塑了就业形态和工作方式。第九次全国职工队伍状况调查显示,截至2022年6月,我国依托互联网平台的新就业形态劳动者达到8400万人。而在更广泛的意义上,工作中涉及或需要使用数字技术的互联网数字工作者规模更为庞大、职业类型更为多样、就业形态更为灵活,已经成为推动社会经济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此背景下,互联网数字工作者的睡眠问题极具现实意义。
整体来看,不同程度互联网涉入职业群体每晚平均睡眠时长在8小时及以上的比例均低于50%。对比来看,高互联网涉入职业群体的短时间睡眠(6小时及以下)比例较高、长时间睡眠(10小时及以上)比例较低。低互联网涉入职业群体的短时间睡眠比例较低、长时间睡眠比例较高,但与中互联网涉入职业群体的差距不明显。
不同程度互联网涉入职业群体的睡眠时长分布情况
《报告》指出,对于互联网数字工作者而言,其办公地点、时间、方式相对灵活,工作与生活的界限不清晰,因而其睡眠状况更可能受到工作影响。
互联网数字工作者“休而不息”
今年两会期间,全国政协委员、全国总工会办公厅主任吕国泉提交了一份《关于保障劳动者离线休息权的提案》,引起了广泛关注。提案建议将“离线休息权”入法,减少劳动者出现“休而不息”的情况,从而更好地保障劳动者权益。
吕国泉认为,有的用人单位要求劳动者24小时在线,有的劳动者下班后因未及时回复信息,或没有打卡、线上开会、点赞转发等遭到批评、罚款甚至被开除,劳动者的休息权、隐私权得不到保障。因此他建议,应加强顶层设计,在劳动法立法层面引入离线休息权;修订标准工时,对线上加班和工时补偿作出明确界定,针对依托网络工作时间不固定、工作强度大的岗位作出工作时限的制度性安排。
华南师范大学心理学系教授、睡眠研究中心主任马宁认为,互联网数字工作者首先更多接触到了电子屏幕,接受到了更多的电子光线,相关的研究在2014年已经揭示,长期面对电子屏幕会使得人的褪黑素释放减少,导致睡眠的延迟和睡眠质量的下降,整体的睡眠节律都在延迟。
马宁还谈到,大多数互联网数字工作者,都是在晚间进行信息加工。人的大脑在进入休眠状态之前,信息需要一段时间来清除,进入一个舒缓的状态。但如果到了入睡时间,大脑仍在加工大量信息的话,是很难入眠的。
清华大学社会学系副教授李晓谕说,人们在睡眠之前使用电子设备休闲娱乐,造成了睡眠拖延,这已经是一个普遍的社会问题了,解决这些问题,或许我们要对抗很多商业利益团体,因为很多社交媒体的设计,背后有强大的社会心理学团队,人的自控力是很有限的,各种算法的诱导性推送,会推送很多人们感兴趣的内容。
李晓谕认为,有效的解决办法,或许只能进行更多的知识普及,让越来越多的人有觉知,主动去做出一些改变。从个体的行为选择说,诸如可以坚持不把电子设备带进卧室,有意识地调控自己的睡眠。从社会环境上,则是营造一个良好的社会环境,诸如微信回复慢了,并不会被视作一种不礼貌,这需要对在线时间作出一些限制,作出一些引导。
作为《报告》的编委会主任,王俊秀也谈到,人的平等,也体现在睡眠平等上。从制度上作出改变,首先应从政府部门做起,现在很多政府部门都要求工作人员24小时在线,这本身就是错误的,除了应急管理部门,我们应该维护8小时工作制。而从我们的社会文化层面上,我们应该作出倡导,呼吁企业管理者确立工作和私人生活的边界,员工有正常的工作时间,在工作时间之外,你当然不能要求雇员是24小时在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