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远举/文 3月5日，国务院总理李强在政府工作报告中介绍今年政府工作任务时提出，稳定和扩大传统消费，鼓励和推动消费品以旧换新，提振智能网联新能源汽车、电子产品等大宗消费。

此前，2023年底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在部署2024年经济工作时提出，要以提高技术、能耗、排放等标准为牵引，推动大规模设备更新和消费品以旧换新。今年2月23日召开的中央财经委员会第四次会议，也要求鼓励引导新一轮大规模设备更新和消费品以旧换新，推动各类生产设备、服务设备更新和技术改造，鼓励汽车、家电等传统消费品以旧换新，推动耐用消费品以旧换新。

3月1日的国务院常务会议，也审议通过《推动大规模设备更新和消费品以旧换新行动方案》。在十四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经济主题记者会上，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主任郑栅洁表示，根据该方案，重点要实施四大行动：第一，实施设备更新。第二，实施消费品以旧换新。第三，回收循环利用。第四，标准的提升。 

新一轮的以旧换新的实施，对提振消费，促进经济增长有积极意义。上一轮以旧换新，是在十五年前。从2022年开始，中央政策再次提到以旧换新。2022年的表述是：继续支持新能源汽车消费，鼓励地方开展绿色智能家电下乡和以旧换新。2024年的表述是：稳定和扩大传统消费，鼓励和推动消费品以旧换新，提振智能网联新能源汽车、电子产品等大宗消费。

表述的变化，表明了这一两年来，这方面的政策越来越受到重视，政策研究不断深入，更贴合当下经济、社会发展的一些新变化。

引导与主导

本轮以旧换新和以往有很大不同。

第一个是参与商品层面，外延得到了扩展，从以家电为主到现在包括电脑手机等消费品，品类变多了。随着经济的发展，老百姓的生活更加多元化，很多新的东西出现了，比如智能手机，已经是人人都有的新家电了，而且，这些品类更新换代的速度更快。

其次，从单纯废品回收，变为梯度消费。耐用消费品，存在消费梯度现象。以往淘汰的二手电视机、二手洗衣机多数都是作为废品回收了。但现在手机等消费品，由于存在非常丰富的使用场景，存在一个消费梯度问题。

有些人是电子产品发烧友，会去追新机、新的芯片，而另一些人，使用二手更合适。比如，网约车司机，需要很多手机，以及备用的手机，他们需求场景单一，性能要求不高，二手就能降低成本。再比如，给孩子玩的平板，容易被摔坏，一个二手的iPad，维修屏幕的成本更小。这未必是贫富差距，而是使用场景的不同。实际上，正是因为存在消费梯度，国内二手手机市场已经很成熟了。

第二个是商品流通层面，近年来，出现了不少二手交易和回收平台。这些平台与品牌方、渠道方合作进行旧品回收、以旧换新、二手交易等环节，促进了商品流通、梯度消费以及以旧换新。

这不仅符合中财委会议上提出的“政府引导、企业主导”，而且，此次政策目标之一，也包括推动大规模回收循环利用，加强“换新+回收”物流体系和新模式发展。去年7月份，经国务院同意，12部门印发的《关于促进家居消费的若干措施》就提出，完善废旧物资回收网络。春节前，经国务院同意，商务部等9部门又联合印发通知，对健全废旧家电家具等再生资源回收体系作出专门部署。

这些商业平台的机制，可以在本次消费品以旧换新政策中，发挥积极作用。

十五年前，以旧换新的渠道相对单一，只能在商场换购，还需要自己把电视机搬到商场去，很不方便。现在有了发达的物流、电商体系，回收渠道更丰富，更方便。这方面，手机回收相对比较成熟，以转转平台为例，他们做二手商品的回收和交易，在手机等电子产品层面，不仅与各大生产商、销售平台合作进行“以旧换新”，当消费者购买新机时，就能接触到旧机回收服务，而且还提供上门回收、门店回收和邮寄回收等多种方式。这都提升了流转的效率。

定价机制

更重要的是，这些新商业业态能起到定价的作用。

二手产品情况复杂，是非标准性的，市场难以有效区分商品质量，了解产品信息，定价，都需要花费精力。这就是交易成本。所谓交易成本指交易之外的所有成本，包括传播信息、广告、与市场有关的运输以及谈判、协商、签约、合约执行的监督等活动所花费的成本。

很多人可能还记得十五年前的以旧换新，所有电视机的定价标准是一样的。25寸的100元，29寸的300元，不管品牌、不管好坏，都是一样的。这是因为鉴别成本太高，统一定价最方便。

同样的定价，一个杂牌的、坏的、很旧的29寸电视，就会被拿出来换新。但对一个成色很新的、名牌的29寸电视机来说，这个价格就不划算。这会造成一种“过度理由效应”，简单地说，成色很新的、名牌的29寸电视机，机主本想换，但一看定价那么低，觉得不划算，反而不会换了。这就会形成以旧换新的“柠檬市场”，劣等二手回收驱逐优质的二手，最终缩小整个以旧换新的规模。拥有名牌的，价格更高的电视机的机主，消费能力更高，但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定价系统，会抑制这部分人的再消费。

所以，一个鉴别系统，对于整个二手回收过程是非常重要的。特别对于手机、平板这类耐用电子消费品，更是如此。手机品牌五花八门，配置差别也很大，统一回收价格是不可能的。在手机领域，这已经是非常成熟的了。转转的“官方验”，对每一件商品进行严格的质检，并根据其功能、成色等因素判定其新旧程度，最终输出质检报告，给出一个合理的市场定价。这就降低了手机的鉴别成本，改变了柠檬市场的特性，提高了价格，就能够促进手机以旧换新的规模。

目前，在其他行业，也有这些平台，但相应来说，还没有手机二手流转这么成熟。所以，在新一轮以旧换新政策的实施中，应该积极探索新模式，借鉴市场中发展起来的手机二手流转平台的经验、模式，充分发挥电商、物流体系的中国优势，提升汽车、家具、消费电子、设备的二手回收效率，扩大以旧换新的政策影响。

（作者系上海金融与法律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