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观察报 记者 宋笛 2023年，亚布力中国企业家论坛成长计划第一期学员即将结业。结业前，亚布力企业家论坛（以下简称“亚布力”）组织学员来到英国怡和集团，这是一家成立接近200年的跨国企业。组织者希望这30位由青年创业者和少数企二代组成的学员队伍，能够从走访中窥见这家企业传承的秘密。

“成长计划”开启于2021年，是一个面向创业者的培训项目，年龄跨度较大但以“90后”为主，今年开始招募第三期学员。对于开启成长计划的原因，亚布力中国企业家论坛秘书长张洪涛说：“我们不做生态，只是希望里面有些人以后能够成为这个舞台的主角，会出来下一个新的商业领袖”。

2019年，张洪涛带队组织了一批论坛理事前往河南调研。调研中，理事们拍了张合影。张洪涛将这张合影晒在朋友圈，“好事者”留言，“张洪涛是专门服务老年企业家的秘书长”。照片中的三十余位企业家，平均年龄在六十岁以上。而在数千公里外，乌镇互联网大会以及会议上的中坚企业家们吸引了公众的眼光。

从那个时候开始，亚布力进行了一系列“更新”。比如，每年亚布力中国企业家年会的闭幕式，一定会邀请一些“新面孔”来演讲，此外还专门开设了面向青年企业家的青年亚布力论坛。

张洪涛解释，这种“新”并不仅指参与其中企业家的年龄，更是新的面孔、新的思想、新的行业和新的市场。

青年论坛

“有方向、有信心、有魄力”，2月21日，优儿托育集团创始人兼董事长苏德中在朋友圈发了这样几个词，这是他参加此次亚布力后的感觉。“听完一天的会，现在脑子里出来了好几个思路，比如怎么把人工智能更精准地应用在托育服务上；或者在托育出海中，除了并购托育园，是不是可以输出标准化智慧托育解决方案。”苏德中分享道。苏德中出生于1984年，是一位年轻的企业家，也是亚布力青年论坛的理事。2023年，苏德中入选《财富》中国40位40岁以下商界精英。

2009年，亚布力在长江游轮上举办两代企业家对话时，顺势成立了亚布力青年论坛。每年年会、夏季峰会，亚布力都会安排一场专门面向青年创业者的论坛。

今年亚布力中国企业家年会中，这场面向青年企业家的分论坛以“成长和创新”为主题，参与分论坛的年轻企业家来自各行各业：自动驾驶、医疗、新酒业、新餐饮。他们讨论的一个关键问题是：创新从何而来，这种高价值的人类行为更多地来自灵感，还是来自逻辑？

纵目科技创始人唐锐认为创新有两种重要的思维方式，比如是否具备第一性的思考方式，找到问题归结的最基本的物理或经济原理；第二点是能否从基本原理出发，有效拆解复杂问题，在商业链条中找到一个更大范围的最优解。

落饮果酒创始人金鑫给出的想法是：在产品创新中，逻辑比灵感重要，灵感容易“乍见之欢，久处之厌”。

零氪科技创始人张天泽则从其从事医疗行业出发，认为在医疗行业创新很难依靠灵感，更多基于扎实的临床证据和为患者创造价值的牵引。

2009年左右，25岁尚在剑桥读博的苏德中第一次参加了亚布力。他说，当时是带着“仰望”的态度参加，看着中国市场中的风云人物如何在数天的论坛中交锋、畅谈，“他们一年360天可能都在处理各种各样的问题，好像只有在亚布力的这几天才能够放松下来，碰撞一些想法、分享一些感悟。”苏德中对经济观察报表示。

等到2015年，每年都有机会在论坛发言时，苏德中也希望能够带来这样的氛围。“每年亚布力论坛的第一场都是亚布力青年论坛的创新论坛。在这场分论坛上，我们尤其渴望找到优秀年轻的企业家能够在舞台上有更多思想的交流与碰撞。”作为第二十四届亚布力企业家年会成长论坛的主持人，苏德中在台上说。

亚布力更新

张洪涛介绍，在年轻化的道路上，亚布力已经形成三根支柱：一是主要面向大学生群体的青火（青春合伙人）志愿者；二是亚布力青年论坛，这一论坛被寄望成为企业家世代相交的朋友圈；第三是亚布力成长计划。张洪涛希望，参加成长计划的创业者能够出现一批新的商业领袖，出现下一个沈南鹏，下一个刘永好，下一个李彦宏，下一个王兴。“但我们说的新，绝对不是只指年龄，而是说亚布力需要新的面孔、新的思想、新的视野。”张洪涛说。

推动亚布力更新的真正动因并不仅仅是年龄，而是其所处的中国市场本身正在经历一系列的变化。但要适应变化，身处其中的所有人，特别是企业家，需要一次更新。

2023年，张洪涛最后一次出国的第一站是印度尼西亚，在印度尼西亚的苏拉威西省，张洪涛看到一批中国企业家从零开始，在几乎未平整的土地上建起了一座座工厂，短时间内完成了一次工业化的跃进。

离开印度尼西亚后，张洪涛又赶赴新加坡，参与了一次由亚布力主办的企业家论坛。这场以“亚洲新机遇”为主题的论坛，不仅吸引了一批中国企业家，参与会议的还有GIC（新加坡政府投资公司）、淡马锡以及由其组织的几十位东南亚地区企业家。

此后，张洪涛又和十多位企业家前往阿拉伯联合酋长国，首先参加迪拜第28届全球气候大会，之后来到阿布扎比，当地经济部部长为前来参观的企业家每人颁发了一张“黄金签证”，欢迎他们来阿布扎比投资和经商。

在这趟行程中，张洪涛观察到了四个被大家共同关注的话题。

第一个是ESG，它几乎是所有企业家和政府人士关注的话题。“以前中国企业家觉得绿色离得比较远，但出去后发现这几乎是海外企业的‘贴身’话题。陈东升 (亚布力中国企业家论坛理事长、泰康保险创始人、亚布力企业家论坛创始人之一)从迪拜回来后，就开始提绿色泰康。”张洪涛说：“第二个是老龄化和养老产业，第三个是人工智能，第四个是中国企业出海。”

张洪涛观察到，有两类企业在走出去上格外热情，一类是科技企业，他们出海的动机是找资金，找投资；一类是诸如钢铁等在国内市场增量不大，但产量较大的行业，他们出海的目的是找市场。“我在阿布扎比和迪拜看到了很久以前深圳和上海的样子，到处都是脚手架和吊塔。”张洪涛说。

企业家年轮

2001年1月，田源、陈东升等一批企业家在距离黑龙江省会哈尔滨仍有200多公里的亚布力，举办了首届亚布力中国企业家年会。张洪涛说，当时参加论坛的企业家普遍40多岁，年龄最大的王石、刘永好也只有50岁。

参会者回忆，当时亚布力温度低至零下四十多度。俞敏洪说：“当时的亚布力没有什么完善的宾馆设施，房间里能滴水成冰”，但会场上的观点却非常“热辣”。冯仑说：“新经济就像是墙上的美女，每个人都在想象自己会跟她发生这样或者那样的关系。”

这个在当时看起来略显仓促、草莽，但却充满活力的年会有着大大的愿景：对标达沃斯。

同年12月，中国加入世贸组织，中国经济开始进入一个持续20余年的高速发展期。此后，马云、王兴等一波又一波的企业家陆续参加亚布力企业家年会，也陆续登上了中国经济的舞台。20年间，“企业家”这个称号本身也时而高光、时而沉寂，乃至于偶尔晦暗。

作为亚布力中国企业家论坛的秘书长，张洪涛接触了一波又一波的企业家。他观察到每代企业家有着不同的思考重点，比如“92派”企业家的家国情怀更重，他们愿意讨论更多的公共议题。互联网时代的企业家则进一步收敛，更愿意讨论具体的技术问题。再往后一代的企业家，具有更强的国际视野，他们考虑任何商业问题，都是放在全球环境中观察的，但相应地，他们在表达上也更加谨慎。“但总体上，来参加亚布力的企业家都还是愿意思考的，这也算是一种筛选机制。”张洪涛说，不论如何更新，亚布力想做的，就是给企业家提供这样一个交流思想的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