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译 / 马晓蕾

编辑 / 钱亚光

来源 / 纽约时报

作者 / Coral Deavenport

据三位知情人士透露，拜登政府计划放宽汽车尾气排放限制，这是拜登在选举年为了讨好汽车制造商和工会而做出的让步。

汽车尾气排放是美国最大的单一碳排放源，尾气排放限制令本是拜登应对气候问题的重大举措之一，目的是让汽车制造商生产、销售更多的电动汽车。按照拟议法规中的规定，汽车制造商需要在未来几年内迅速提高电动汽车的销量。

消息人士表示，政府将给汽车制造商更多的缓冲时间，在2030年之前都不会要求他们大幅增加电动汽车销量。因为草案尚未最终确定，消息人士要求匿名，政府计划在初春公布最终提案。

为了在选举年获得连任，拜登需要赢得汽车行业，以及工会汽车工人的支持，他们曾在2020年的大选中支持拜登。而在本届选举中，他们担心拜登激进的电动汽车政策会威胁到自己的饭碗。与此同时，消费者的需求远不及汽车制造商的预期，他们大多被高昂的价格和相对稀缺的充电设施劝退。

共和党候选人、前总统特朗普因此嗅到了机会，他抓住电动汽车不放，承诺将在重返白宫的第一天就消灭拜登的电动汽车推广政策。

加州伯克利的交通

2023年春，美国环保署（EPA）提出了史上最严格的尾气排放限制草案，草案中规定，到2032年，67%的新车和轻型卡车将实现纯电动化，而2023年仅为7.6%，汽车制造商若要满足新的排放规定，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很短的时间内销售大量零排放汽车。

问题就出在时间上。

汽车制造商表示，他们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建设全国充电站网络并降低电动汽车的成本，而美国联合汽车工会（UAW）也需要更多的时间，将正在全国各地（尤其是南方）新建的电动汽车工厂网罗进工会。

这些反对声给寻求连任的拜登造成了巨大压力，在确定最终提案的过程中，政府官员正在对计划进行调整，给汽车制造商更多的时间，使电动汽车的销量在2030年之前只是逐步增加，2030年之后再大幅增加。

汽车制造商表示，需要更多时间来建立全国充电站网络，并降低电动汽车的成本

史上最严排放限制

根据美国环保署的模型推演，将电动汽车销量的大幅增长推迟到2030年之后，到2055年仍可消除与初始草案大致相同的汽车排放量。

哥伦比亚大学全球能源政策中心高级研究学者詹姆斯·格林（James Glynn）说：“如果美国的交通排放在2030年前不下降，那么气候变暖的速度会更快。”

科学家们警告说，如果全球平均气温与工业化前水平相比上升超过1.5摄氏度，风暴、洪水、火灾、热浪等极端气候问题将日益猛烈。

地球已经升温约1.2摄氏度。拜登的目标是到2023年美国的温室汽车排放量减半，到2050年完全消除。

拜登的高级气候顾问阿里·扎伊迪（Ali Zaidi）拒绝透露最终提案的细节。但他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拜登的气候政策，加上联邦政府对可再生能源的大手笔投资，仍有助于实现总统提出的到2030年将美国温室气体排放量减半的目标。

密歇根州韦恩的一家福特工厂。UAW担心，向电动汽车的快速过渡将导致工作岗位流失

警惕的工会

工会支持一直是拜登政治联盟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他将自己描绘成中产阶级斗士的关键所在。

而新的排放法规可能会让拜登的支持者倒戈。2023年春，美国环保署的初始草案提出后不久，UAW主席肖恩·费恩（Shawn Fain）便宣布，向电动汽车过渡可能导致汽车工人失业，工会不再支持拜登连任。

UAW一直对电动汽车持谨慎态度，因为组装电动汽车所需的工人较少，而且许多电动汽车工厂都建在工会势力较弱的州。

在向拟议法规提交的公开意见中，UAW向拜登政府施压，要求放宽合规时间表，“严格程度应逐步提高”。在过去六个月里，工会领导人在与扎伊迪等白宫高级官员的讨论中反复强调这一要求。拜登政府官员表示，工会的意见“引起了共鸣”。

2023年秋，UAW对底特律三大发起罢工，为了消除他们的顾虑，拜登成为第一位加入罢工队伍的现任总统。

2024年1月初，美国环保署向白宫递交了一份修订版的汽车尾气排放草案，其中的时间框架更长。几周后，UAW宣布支持拜登。

1月，UAW主席肖恩·费恩（Shawn Fain）在华盛顿宣布该工会支持拜登总统

闻此消息，特朗普在自己创立的社交网站“真理社交”（Truth Social）上吐槽费恩是“笨蛋”。特朗普写道：“消费者不需要这么多电动汽车，且所有的电动汽车都将在中国制造。”

密歇根大学公共政策教授巴里·拉贝（Barry Rabe）指出，特朗普关注的是汽车制造州普遍存在的对电动汽车的焦虑，而密歇根州是少数几个摇摆州之一，大选很可能在这里决出胜负。

拉贝说：“特朗普一直非常善于制造分裂，他每来一次密歇根州，都会带一波节奏。”

焦虑的汽车制造商

2023年美国电动汽车的销量创下120万辆的新纪录，但增长速度正在放缓，按照美国环保署的初始草案，电动汽车的销量需要在短短八年内增加近十倍。

目前，美国只有18款电动车型有资格获得7500美元的全额联邦税收抵免，少于2023年的二十几款。在这些符合条件的车型中，福特F-150 Lightning是一款纯电动皮卡，曾有20万人等待购买，但2023年的销量仅为2.4万辆，远远低于福特公司预计的15万辆。

尽管电动汽车充电桩的建设正在扩大，从2019年的约8.7万个增加到2023年的超过17.2万个，几乎翻了一番。但分析师预计，若要满足初始草案中的电动汽车增长，到2030年，全国将需要200多万个充电桩。

密歇根州安阿伯市的非营利组织汽车研究中心（Center for Automotive Research）称，汽车公司在过去三年中已投资约1460亿美元用于研发电动汽车。如果与汽车销售相关的排放超过初始草案中的限制，汽车公司每年将面临数十亿美元的罚款。

尽管2023年美国电动汽车的销量创下了120万辆的新纪录，但增长速度正在放缓

汽车创新联盟（Alliance for Automotive Innovation）代表着42家汽车公司，这些公司生产的新车占美国新车销售量的97%。

该联盟总裁约翰·博泽拉（John Bozzella）在接受采访时说：“速度很重要。给市场和供应链一个跟上的机会，保持客户的选择能力，让更多的公共充电设施投入使用。”

分析人士认为，目前电动汽车销售的滞后是意料之中的，因为第一批买家大多数是把电动汽车作为第二辆车购买，他们通常是较富裕的沿海居民，这一部分市场已经饱和。

汽车研究中心研究部高级副总裁普拉萨德（K. Venkatesh Prasad）说：“中产阶层还没有准备好购买电动汽车。2030年之后，电动汽车销售可能会更加容易。”

他说：“新技术不断涌现，价格不断变化，消费者行为也在不断变化。如果企业能有额外的时间，更好地采购零部件，测试新技术，电池技术会越来越便宜，让人们可以开更远的距离，充电基础设施的投资会越来越多，才会有更多的人接受电动汽车。”

一些分析人士说，如果UAW的支持能助拜登赢得大选，那么把排放限制适当放宽一些，满足汽车公司和工人的要求，这种妥协是值得的。

加州大学圣迭戈分校深度去碳化倡议联合主任大卫·维克多（David Victor）说，可能在未来几年内，尾气排放下降的效果不明显，但只有获得连任，新规才有存活下去的可能。因为特朗普已经表态，如果他上任，会废除这些新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