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形码、蓝二/文 《三大队》的影版与剧版接续出现,两批同样受到大众喜爱的优秀主创、演员充分诠释,真的是让观众们过足了戏瘾。并且,因主创们写实手法的不同,投入人生理解的不同,由同一个起点而出的两版作品,已经有趣地演变成了好似平行时空的、两个实现着不同感悟的人生故事。
爱奇艺的剧版《三大队》后发,但却以自己独特的小人物烟火气,同样征服了观众。
剧版《三大队》尊重着命运的厚重,但并没有将命运的悲鸣升调,而是在生活的框架中,将个体的特殊历程与大众的普遍感受连接了起来;观众既在浸入关于程兵传奇的新式讲述,又看到了熟悉的生活镜像,失败了爬起来,别逃避自己的内心,怎么是好好生活……归根到底,让传奇故事找到生活的深根,促发更广的共情,这是剧集内容面向更广泛观众的应许之地。
通过这样独特的内容偏向与情感基调,《三大队》作为一部“非典型性”犯罪悬疑剧,却成功为新一轮的迷雾剧场打响了第一枪,显露出了迷雾剧场对悬疑不断探索的样态。正如它的内容与表达所呈现的,迷雾剧场始终借拨开悬疑故事的迷雾,为观众带来更多生活的信念与希望。
剧版后发破局,观众认同感强
不得不说,由于原作早有“剧透”,影版又已经打下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在国民层面也完成了认知和口碑的积累,剧版《三大队》上线时肯定还是颇有压力的。但最终该剧并未被电影掩住风采,而是扛住期待,完成了突破。
该剧上线一周,位列云合、猫眼、灯塔等数据平台的多个榜单前列,而当下在爱奇艺站内的内容热度峰值更破9000,创下了迷雾剧场剧集的新纪录。与客观上更有大众基础的生活剧古装剧等同期竞争,能有这样的市场实绩,作为犯罪悬疑题材的《三大队》显然是拿出了相当能打的品质实力。目前它的舆论讨论度颇高,口碑更是节节攀升,已在知乎开分9.0,微博开分8.6,豆瓣开分7.5。
总体来看,剧版《三大队》的破局,是因为两个层面的完成度,使得它摆脱了后来者的被动。
第一个层面,便是激发新鲜感。该剧另辟蹊径,以“慢摇”的镜头缓缓推近,将观众的视角拉回上世纪九十年代,再徐徐铺陈故事。
这种新鲜感既有文本亦有影像的。在文本方面,篇幅时长的增加,令剧版《三大队》有机会详细展开人物的前史,铺就人物的生活状态,让观众更加直观地理解人物的行为动机——这实际上也是剧的魅力所在,它观察生活、咀嚼生活,又放大生活、映射生活,无数细节被置放于显微镜下,而这也成为观众追剧的持续性动力。在视觉影像方面,色调的厚重、镜头的质感、剪辑的精细、道具的考究,创作团队对于文本的视觉化把控得相当出色和写实,通过画面,使得观众信服,使得观众能够进入那个年代,进入三大队的故事。
第二个层面,便是随着剧情的不断走深,剧版《三大队》的认同感与代入感获得越来越多观众的认可,其中,人物的命运起伏、在困境中艰难前行的力量、充满烟火气的场景等建构,毫无意外都吸引了观众的共鸣。作为一部与当下时代有些微时空距离的剧集,产生这样的突破,不仅仅依靠“怀旧”,而是扎实地立足于人物、剧情、细节来引发回响。
以人物塑造为例,三大队的小徐,十年之后与程兵再见时,虽然只有寥寥几句台词,但正如观众所看到的,“几句话把一个追求体制尊严的家族小状元当年的失落怨气,和一点真诚的正义感演绎得跃然纸上”——这种失意与不甘心,立刻就能让大量小镇做题家出身的观众们熟悉地产生共情。
剧版《三大队》在展开不那么美好的现实时,却并未“落井下石”一路引向丧气,而是用四个字“好好生活”,轻轻托举起普通人的一生。好好生活看上去容易,实际上很难,如何拨开迷雾重新开始,就成为了人们投向程兵以及他的战友们,这些普通却又并不普通的小人物身上的一束期待。
通向“程兵”的这条路,对于观众很重要
豆瓣上有不少观众这样评价剧版《三大队》:“填补了原文的留白”,“完美满足了电影的未满足感”——这正指向了它与观众之间双向奔赴的核心:探索这有些“不可思议”的人和事到底是怎么存在的?人们需要找到自己能够理解、愿意相信的东西。
剧版《三大队》选择以人间烟火气、看向小人物为起点,建造出一条通向“程兵”的路;其中所呈现的十数年间命运与生活的拉扯,布下一道道难关、一个个选择的路口,对准故事内外的人同时形成发问、寻找答案。
通往“程兵”的第一步,便是呈现命运与生活的重量,对人生所进行的真正试炼。
一次小小的偏差,一记看似很轻的拳头,一个巧合得不能再巧合的意外,让曾经意气风发的程兵成为了被社会系统、被新时代抛下的人,成为了无法啮合的齿轮。至此,程兵身份完成两极转变,由警变囚,事业崩塌,家庭离散。甚至不仅仅是他一人,整个三大队也被卷入,多人的命运轰然调转方向,被生活绊住的他们,或是开起出租,或是做起厨师,或是卖起保险,选择默默吞下这颗意外的种子。
《三大队》不吝笔墨细描命运给人们留下的痕迹。比如它讲述程兵这个人十年前后的对比:佩戴零件都已不再生产的老式手表,是程兵保留下的为数不多的习惯和称得上仪式感的行为;在公交车上和小偷对视却把头偏了过去,是程兵被意外重锤后,下意识的防御和逃避;曾经居住的老房子早已拆迁,是程兵被时代留在身后的无声证明;遇见昔日战友,却背过身离去,宁可窝在破落的洗车店,也不愿再与之前的人事物有半点纠葛,这是程兵对自己的惩罚和流放……
而他的兄弟们呢?不当警察,在普通人眼里他们还算活得不错,饭店生意红火,当白领像模像样,当老板看着光鲜,个体户自由自在;但是,没了那身警服所承载的理想、价值、尊严,他们始终是缺了自己的底气与“神”。老廖,对谁都变得唯唯诺诺;石头无法获得生活的安定感;小徐失去了自己骨子中的骄傲;蔡彬用虚张声势掩盖自己的虚空。
这些关于小人物的仪式感、小人物的自尊、小人物的懦弱、小人物的颓丧,都被一一记录。在其中不难看出,命运真正试炼的其实是一个人的内心、意志,是被打翻在地还能不能爬得起来,是在没有希望时还能不能坚持,是失去了外部秩序时还能不能守住自己的内心秩序。
正在这样的试炼之中,程兵、三大队兄弟、在职刑警、受害人家属等等一众皆有困境的人身上,逐渐折射出了平民的力量感,那些能够成为“英雄”的精神。
在程兵身上,是被打翻在地后重新爬了起来,自己生活还没恢复就决然选择重新追踪王大勇——这是鼓起勇气要拔出自己心中的那根刺,亦是要帮着更多人除去困扰他们生命的那个共同心障。
在受害小女孩的父亲身上,是一个同样没了生活、毫无力量的人,以自己仅有的声音十数年坚持着对罪恶、对冤屈的不遗忘。
在潘大海等在职刑警身上,是三大队出事之后,十数年来默默承受许多质疑、责难、重压,却不放弃一丝线索一点希望的坚守。
而在三大队那些总已汇入寻常烟火气息的老伙计身上,平民的力量感亦闪现出了另一种朴实的动人面目。他们即便各有负累各有顾虑,在得知程兵打算的那一刻,仍旧使出了自己的全力,哪怕这“力”看似轻如鸿毛。石头卖掉出租车,跟着程兵一起追踪;老廖天天赶来送饭;老马带着大家一起凑齐经费;蔡彬替他们挑选保平安的手串;小徐为他们买了保险……当目送程兵石头踏上路途,老伙计们时隔十年后再次抬手敬礼,这种人到中年却还完整保留的“团魂”,初心的留存,不仅成了为程兵照路的重要光芒,也成为能够真正敲击普通观众的声响。
因为至此,程兵、三大队和更多人参与的这个故事,一定程度上也化为了一个人到中年的老家伙,重新给自己拧紧发条、再次出发的非虚构生活。而英雄精神或许也回到了本源之地,即:英雄便是超越庸常,完成自我的修行。
太阳照常升起,生活一成不变,但是重新有了寄托的程兵与老伙计们,他们终于重新有了鲜活生动的笑容。包裹了所有人的人生希望之后,程兵的追踪义举能够更进一步被观众理解和相信;一个普通人的人生巨变、选择、再出发也能够平稳落地,带给更多观众自然而然的感动。
目前这部剧正在走向收官,当它的面貌越来越完整时,很多观众都会说一句“不愧是迷雾”。这几年国内悬疑品类的成熟、创新、拓边,悬疑观剧市场的扩大,迷雾剧场都是最重要的推动者;而在这其中,我们一直可以看到珍贵的“不变”与“变”。不变的是,从曾经的《沉默的真相》江阳到今天《三大队》的程兵,迷雾剧场始终于在地前行的小人物中寻找最振聋发聩的力量,去烛照普通人不断探寻的人生真容。而变的是,迷雾剧场曾经将最类型化、最炸裂的故事带到观众眼前,随后它却并不固化方向,亦不重复自我,不断去颠覆悬疑故事的类型化面貌,这一次剧版《三大队》对生活烟火气中英雄精神的探索,显然就是一次具有勇气的突破。
图片来源:《三大队》公开海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