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观察报 张雅楠/文 2023年11月以来,湖南省县级市涟源的近800户公职人员,陆续搬离住了五六年的公租房小区。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早已把这里当成了家,有人甚至花费20多万元进行了装修,也有人将房源转租、转卖。
公职人员并非公租房的禁入人群。事实上,家庭困难、新就业无房的公职人员确实存在,在符合政策准入的条件下,他们和中低收入人群一样,拥有申请和入住公租房的权利。在此次腾退中,也有个别满足条件的公职人员没有搬离。但是,涟源市如此大规模的公职人员腾退公租房事件,显然不适用于上述情况。
公租房,全称公共租赁住房,是中国住房保障体系中的重要一环,主要供给城市中等偏下收入住房困难家庭租住,有条件的地区可以将新就业职工和有稳定职业并在城市居住一定年限的外来务工人员纳入供应范围。
公租房和公职人员绑定一起,最容易引发的联想便是权力寻租,这是中国住房保障制度中,各方最主要的担忧之一。“廉租房应该是没有厕所的,只有公共厕所,这样的房子有钱人才不喜欢”,著名经济学家茅于轼在2009年的这句话曾引发轩然大波。只有不装厕所的廉租房,才不会被钱人觊觎,可算作对保障房最经济和冷酷的思考。所以,保障房分配、使用和退出政策的设计和落实,一直是重中之重。
此次,涟源市下定决心要求公职人员腾退公租房,据南方周末报道,动力来自湖南省巡视组的整改要求,以及市委书记的亲自调度,这无形中呼应了更深层次的背景,中国的住房供给结构的深度变革。
自1998年中国实行房改以来,住房供给的主体在市场,商品房和保障房的供给比例大致在8:2,这一比例比美国、英国和欧盟等主要发达经济体都高,目前已不可持续。按照二次房改的精神,未来中国的住房供给结构,有很大可能会形成公租房(租给低收入、中低收入住房困难群体,政府补贴租金)+保租房(供给新市民、青年群体,租金在市场化租金基础上打折)+保障房(工薪阶层购买,政府在土地供给上扶持)+商品房(房价回归市场)的组合式结构。
在这样的供给结构中,每一类供给类型的职责更加清晰,作为保障重要一环的公租房,其分配、循环的良好运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重要。只有分配清晰、流动有序,公租房资产的保障属性才能真正发挥作用。这也是为什么在公职人员腾退公租房过程中,涟源市的态度是“不要把过去的惯例替代现在的规章制度”。
在涟源市的腾退案例中,存在这样一些惯例:当公租房有空置率时,公职人员参与摇号,“只要参与摇号,都能分到房子”;租户搬进了政府供应的房子,就认为房子是政府给自己的,进行了装修甚至转租、转售。
这些“惯例”是否违规,似乎存在讨论空间,但不妨碍这件事的本质仍旧是与民争利,这一过程中,惯例取代了基本规则,为潜规则运行提供了空间。直到2023年11月1日,涟源市才印发《涟源市公共租赁住房管理办法》,明确了房源筹集、保障对象、方式及标准、申请与审核、分配与管理、使用与退出等基本问题。
如今,规则清晰,涟源市的落实异常坚决,从某种意义上讲,涟源市也算开了个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