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胜军｜从中央金融工作会议管窥“未来金融大势”

刘胜军2023-11-23 19:28

· 全文共 3000 字，时长约 9 分钟

· 本文来源：刘胜军大局观（刘胜军微财经出品）

文/ 刘胜军

10月30日至31日，我国金融领域最高规格的重要会议——中央金融工作会议在北京举行。从1997年至2017年先后召开5次全国金融工作会议，为金融改革提供了“顶层设计”和“方向指引”。

从“全国金融工作会议”到“中央金融工作会议”，这一名称的转变，体现出加强党对金融工作的集中统一领导的明确信号。会议指出：

• 加强党中央对金融工作的集中统一领导，是做好金融工作的根本保证。要完善党领导金融工作的体制机制，发挥好中央金融委员会的作用，做好统筹协调把关。

此次会议，有以下表述值得特别重视：

1、“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做好金融工作必须坚持和加强党的全面领导”。

2、“深刻把握金融工作的政治性、人民性。加快建设中国特色现代金融体系，不断满足经济社会发展和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金融需求”：还记得2011年美国爆发的“占领华尔街运动”吗？金融精英的高额收入，是一个全球性现象，也是全球性争议。中纪委网站曾刊文指出，“坚决摒弃“例外论”“特殊性”“优越性”“无关论”“业务需要论”等错误论调，破除“金融精英论”“唯金钱论”“西方看齐论”等错误思想，整治过分追求生活“精致化”、品味“高端化”的享乐主义和奢靡之风，纠治行业“潜规则”和不正之风，铲除“破窗”效应、“法不责众”心理和“比烂”心态，不断加固金融和央企领域落实中央八项规定精神的堤坝。”（金融业高薪之谜：如何破除“金融精英论”？）

2011年美国占领华尔街运动

3、“以金融队伍的纯洁性、专业性、战斗力为重要支撑”：金融是现代经济的命脉，再好的企业，离开资金也玩不转。企业破产，直接原因不是负债率高，而是现金流枯竭。正因如此，金融机构高管可谓“手握大权”。虽然金融领域的薪酬高于其他部门，但腐败的诱惑依然令不少人飞蛾扑火：以赖小民、刘连舸、范一飞、田惠宇、王滨、胡怀邦、李晓鹏、顾国明、张红力、刘逖、朱从玖为代表的金融大案，可谓触目惊心，给社会带来的损失令人乍舌。

4、“金融是国民经济的血脉，是国家核心竞争力的重要组成部分，要加快建设金融强国”：金融是国民经济的血脉，是国家核心竞争力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民族伟大复兴，离不开强大的金融实力。

二战后，1944年的布雷顿森林会议，为美元国际地位奠定了基础，成为美国强大的重要支撑。美国金融的强大，不仅在于美元的国际货币地位，还在于：1）具有深度、广度和弹性的金融市场。因此，每次全球危机，美元都会成为全球热钱的避风港；2）美国发达的资本市场，吸引了全球优质上市公司资源，进而又吸引了全球长期资本，形成资金与上市公司的良性循环；3）金融体系快速的自我修复能力。美国历史上多次遭遇金融危机，也在危机中不断反思和总结。2008年次贷危机，美国显示出较强的危机应对能力，并能快速走出危机，这与日本“失去的30年”形成鲜明对比。

资本市场是中国建设金融强国的最大短板。在社会融资规模中，股票融资仅占3%。我国保险业总资产位居世界第二，但保险业的密度和深度仅为世界平均水平的一半。2022年末，我国4大商业银行非银行金融业务总资产占全部资产的比例仅为3%左右，远低于美国4大商业银行的25%。2022年末，境外机构和个人持有境内股票市值3.2万亿元，占A股市场市值只有3.8%（A股跌破3000点：反思与救赎）。

5、“要清醒看到，金融领域各种矛盾和问题相互交织、相互影响，有的还很突出，经济金融风险隐患仍然较多，金融服务实体经济的质效不高，金融乱象和腐败问题屡禁不止，金融监管和治理能力薄弱。金融系统要切实提高政治站位，胸怀“国之大者”，强化使命担当，下决心从根本上解决这些问题，以金融高质量发展助力强国建设、民族复兴伟业”：2017年十九大提出三大攻坚战：防范化解重大风险、精准脱贫、污染防治。从目前来看，三大攻坚战中进展最慢的当属防风险。笔者认为，金融防风险之所以任务艰巨，是因为：1）走向高质量发展，有一个水落石出、裸泳者现的阵痛，例如恒大；2）去杠杆、房地产调控等政策执行中的简单化、一刀切和层层加码，可能反而增大的短期风险；3）在新的增长红利未能释放的情况下，稳增长的压力会导致债务水平上升，不利于防风险。

6、“完善机构定位，支持国有大型金融机构做优做强，当好服务实体经济的主力军和维护金融稳定的压舱石，严格中小金融机构准入标准和监管要求，立足当地开展特色化经营”：过去若干年，我们一度尝试扩大金融准入，从小贷公司，到民营银行、p2p和互联网金融，成效不大却导致了一系列风险事件。这凸显出在金融领域创新之艰难。严格监管，虽然可以减少风险，但也会牺牲创新、活力与效率。如何既防风险又缓解融资难，这一问题将继续成为我们的挑战。

7、“切实提高金融监管有效性，依法将所有金融活动全部纳入监管，全面强化机构监管、行为监管、功能监管、穿透式监管、持续监管，消除监管空白和盲区，严格执法、敢于亮剑，严厉打击非法金融活动”：金融是特殊领域，一旦监管成为市场的尾巴，风险将不可避免。在加强监管的同时，不能忘记市场化改革。强监管，是堵后门；市场化改革，是开前门。既要堵住后门，更不能忘记打开前门。

8、“建立防范化解地方债务风险长效机制，建立同高质量发展相适应的政府债务管理机制，优化中央和地方政府债务结构”：2008年次贷危机后，“四万亿”直接导致地方债务失控。虽然经过整顿、置换，地方债务风险得到化解，但并未得到根治。结果，每隔几年，地方债务风险就会卷土重来。痛定思痛，必须建立长效机制：1）改变官员为了政绩只管借债、换届后一走了之的体制设计弊端，盲目举债的官员应该加以问责；2）提高地方债务透明度；3）建立对政府支出的制度限制，防止乱花钱、乱投资；4）建立惩罚机制，将债务风险作为考核地方官员的核心KPI之一。

政府债务/GDP

9、“促进金融与房地产良性循环，健全房地产企业主体监管制度和资金监管，完善房地产金融宏观审慎管理，一视同仁满足不同所有制房地产企业合理融资需求，因城施策用好政策工具箱，更好支持刚性和改善性住房需求，加快保障性住房等“三大工程”建设，构建房地产发展新模式”：房地产被称为债务加速器。当前，房地产已经成为金融风险的首要来源。与房地产相关的贷款占银行半壁江山。但是，要防止“防风险的风险”。房地产这头灰犀牛，应对不当，可能反而引发系统性金融风险。化解房地产风险，不能靠掐死房地产的简单方法，而是要靠体制改革：1）通过释放实质性改革红利，找到替代房地产的新增长点；2）通过REITS等创新机制，为开发商提供风险分散化的融资渠道；3）按楼盘建设进度给开发商拨付对应的资金，防止挪用客户资金导致的烂尾楼风险；4）加快土地、户籍、社会保障等改革，推动城市化，消化房地产存量（碧桂园不是恒大：碧桂园危机反而标志着房地产晨光熹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