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迷笛音乐节官方微博)
记者 谢楚楚 10月8日,乐迷姚舒接到了南阳市公安局的电话,有关方面将对她丢失的背包、一台备用手机、上百元迷笛周边纪念品等进行赔偿。金额由失主先报价,姚舒报了1500元,之后经过双方协商将赔偿金额定为1000元。姚舒按照要求向对方发去了银行卡号等信息,最终赔付时间尚不确定。
记者采访到的其他乐迷也陆续收到了官方赔偿短信和电话,也有人找回了在露营区丢失的行李箱、衣服等物件。
10月5日晚,微信公众号“南阳广播电视台”发布的《关于2023中原迷笛音乐节有关情况的通报》表示:“对已登记受理的遗失和被盗物品,我们将加大寻找、追缴力度。南阳部分爱心企业和人士已明确提出对受损乐迷给予补偿。对确实无法追回的损失,经核实后我们将予以弥补。”
迷笛音乐节官方微博当日更早时发布的公告显示:“前天上午因网民陈某(已被抓获)违规发布‘活动已结束要清理现场’的不实信息,引发附近村民趁乱下手,出现多起露营区财物被盗的案件。截至目前(10月5日),当地警方共接到报案73起,落实被盗案件65起。”
2023中原迷笛音乐节的举办时间为9月29日至10月2日,共接待乐迷15万人次。从10月2日晚上开始,乐迷陆续发现露营区物品丢失。10月3日,“迷笛 偷东西”话题登上微博热搜。
南阳迷笛音乐节安保负责人羌臣向表示,自己从业的十多年音乐节安保工作中,类似突发性、大规模的乐迷财物丢失事件从未发生过。对于此次事件,他自己也有反思与总结:音乐节露营区距离附近村落仅一墙之隔;现场面积过大、安保力量分散;乐迷规模大,安保的重心在人身安全上,对财产安全考虑不充分。
丢失
由于失温,姚舒和男友10月1日晚上回到露营区(以下简称“营地”)匆忙收拾了衣物后赶去酒店睡觉。他们把一台备用手机、装着上百元纪念品的背包留在了营地帐篷里,并拉好了链拉。前两日他们把背包等物品留在了同样的位置。
乐迷介绍,此次音乐节的活动范围包括音乐节现场和营地两个区域,以内部通道连接,乐迷可以随时从音乐节现场返回营地休息。
音乐节举办期间都在下雨,气温15度左右,大多数人还穿着夏装。姚舒和男友太开心了,一起画僵尸脸,白脸、黑眼影、黑口红,穿着短袖淋了雨。雨滴和泥土混合着,他们下半身被泥浆浸湿,最后失温了。
10月1日白天,他们去了现场救助站,工作人员为他们准备了红糖姜茶,身体好转后他们继续喝酒、玩耍。凌晨两三点,音乐节出入口接驳区集聚着不少当地热心市民。这些市民免费开车送他们回到了十五公里之外的宾馆。
10月2日晚上9点左右,他们提前返回了营地。当时周围几乎没人,大多数乐迷还在现场听歌。
回来后姚舒就发现,帐篷被拉开了,自己的物品散落在帐篷外,姚舒的背包不见了,里面装着五百多元的手环、徽章等迷笛纪念品,还有收集了13年的迷笛音乐节周边产品、一部用了5年的iPhone7手机,背包上有陪伴多年的情侣挂件,姚舒说:“丢了这些承载记忆的物品,跟天塌了一样。”
姚舒的第一反应是在帐篷附近寻找,看看是否有人拿错了。找了一圈未果,她又在微信群里询问同行人,并叮嘱对方查看帐篷是否被翻动。不过,群里没人回复。姚舒和男友难过地呆在帐篷听完了最后一个乐队的演唱。
10月2日晚上十点半,音乐节正式落下帷幕,乐迷陆续返回营地后发现也有物品丢失现象。姚舒听说,一个朋友的帐篷整个都被“端走”了,但该情况并未大范围出现,“当时大家情绪都比较激动,有的在营地喝酒聊天,有的和朋友外去餐馆聚餐,有的去酒店住,当晚很多人都没注意。但第二天早上,很多人发现东西不见了。”
王寒在营地住了2个晚上,有一次外出洗了澡吃了饭,在附近烧烤店闹腾到早上7点。老板娘对他们说:“你们开心最重要。”
在10月2日音乐节最后一晚,同大多数乐迷一样,王寒非常亢奋、也不舍得离开。他喝了不少酒,喝到不省人事,也摔断了腿。第二天早上6点左右,王寒被朋友抬回了酒店睡觉。早上5点多,他留在营地的朋友发现十几把露营椅、拆下来的天幕都也不见了。他朋友丢失的黑色行李箱里装有珍贵的乐队T恤和干净衣服。
姚舒所在的某南方城市乐迷团队有300多人。他们一同乘坐21个小时的火车来到南阳。不少乐迷表示,该团队“损失惨重”,放置在墙边的几十个帐篷丢失,帐篷里大部分物资由该团队负责人张航个人采购,价值一万多元,包括帐篷、睡袋、行李、充电宝、桌椅、天幕等。10月5日凌晨,张航在朋友圈发布了一张图,上面写着:“两个小时没在,被偷得只剩拖鞋。”
寻找
10月3日早上,张航翻到营地墙外“逮”着一个正开拖车往外走的村民。该村民车上装有张航的物资。该村民说,东西是她捡的,看见没人要才拿的。
营地被泥墙和铁皮挡板围成了一个封闭的区域。其中一面墙有内部通道,一两公里的路程通向音乐节现场。通道出入口有安保人员把守,凭手环出入。这是进出营地的唯一通道。张航在自己拍摄的一段视频中指着一面带有铁皮挡板的围墙称:“人是从这边翻墙进去的。”
南阳迷笛音乐节安保负责人羌臣向表示,该墙约有两米高,存在翻墙情况。目前确定拿走东西的人基本可能是附近村民。
根据迷笛官方10月5日的通报,“前天上午因网民陈某(已被抓获)违规发布‘活动已结束要清理现场’的不实信息,引发附近村民趁乱下手,出现多起露营区财物被盗的案件”。
“陈某应该是10月2日下午就发布了(信息)说有很多帐篷,大家过来捡。好多村民不了解情况,就去捡帐篷。”羌臣说,村民在捡废品的时候发现有比帐篷价值更高的物品,“可能心态发生了一些变化,往违法犯罪道路上走近了一步。”
羌臣称,音乐节场内外总会有东西丢失,9月29、30日已有发生,例如乐迷们丢失了钥匙扣等物件。
10月1日丢火车乐队正在台上演出,现场有一个坐轮椅的男孩,乐迷林赫与其余六七个人扛着他和轮椅挤到了前排。林赫想拿出手机合影时发现,放在裤兜里的手机不见了,外面还裹着一层雨衣。他总共参加过八、九次音乐节,其中迷笛音乐节有4次,之前从未丢过东西。
手机丢失后,林赫第一时间去失物招领处登记。志愿者告诉他要去门口找警察,手机被偷的几率比较大。林赫回到现场找了场地保安、警察,但对方给他指了个方向,让他去场外找相关负责人,但这位负责人又让他去找场内警察。
场地内警察让林赫等通知的同时建议他再回现场自行寻找,未果后,林赫又返回去找了场地外警察开示出警单,正式登记上了丢失情况。此间,林赫丢失的手机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10月5日,林赫的手机定位显示在深圳市,已被恢复出厂设置。10月6日,羌臣说,当地公安通过专业设备在场内发现了十几部丢失的手机。
大范围的物品丢失发生在营地。
一份乐迷自发组织的物品丢失统计清单显示,截至10月9日,已有411个人进行登记,物品包括电脑、手机、行李箱、露营车、帐篷、迷笛周边产品、衣服鞋等。羌臣表示,这份清单之所以与官方通报的65起有出入,原因在于很多丢失物件价值太小,不计入相关统计中。
根据羌臣介绍,现场服务和安保人员共有4个组成部分,组委会、志愿者、100名安保以及约60名民警,所有人加起来不低于300人。而这300人都扑在现场四周,内外场都有工作人员巡逻。10月3日乐迷物品丢失事件发生后,安保力量也没有撤离。羌臣说:“为什么这次这么快追回?就是因为我们现场有监控、人脸识别,有乐迷提供的视频。所以召回力度非常大,返还速度也非常快,已经开始逐个给乐迷寄回。”
他同时也承认,此次安保最大问题在于管辖面积太大,8万多平方米的现场、1.5万人次的规模,所有重心放在人身安全上,对财产安全考虑不充足。
结果
10月8日,张航也接到了赔偿电话,认为事情可以告一段落。一万多元的物资,他觉得能赔上一半就行,对方也同意了这一金额。
在音乐节现场丢失华为mate50的林赫一开始报价2300元,最终定为2000元,对方告知他,赔付主体是当地政府和爱心企业。10月8日下午,林赫登记了银行卡号,第二天一早便收到了2000元,对方账户显示为南阳众益文旅发展有限公司。
10月5日,仍在现场的乐迷在物品丢失群里发布了几张图片:略显破旧的卡车上装有沾着泥土的行李箱、睡袋、衣物、帐篷等。发布人称:“缴获两车。”张航听说这两车物品是在村子里搜到的。
一个乐迷从图片中发现了自己的行李箱。她表示已联系上了官方,正等对方编号确认。
羌臣表示,找回物件数量仍在统计中,同时逐步归还给乐迷。超过2000元的盗窃行为,会追究刑事责任;低于2000元的物品,会发动社区、村委、附近村民把拾到的东西归还至指挥部。
王寒不打算找回丢失的物品了。他从2016年开始参加迷笛音乐节,每次都很难忘。“不管去哪里旅行或者玩几天,还是在现实生活中,身边的事情和人还是行尸走肉,但去迷笛几天(不一样),乌托邦的感觉就是如此吧。”
他说,这次中原迷笛音乐节是他最用心、最热情、感触最深的一次,他对南阳警方有信心,希望能把事情妥善处理好。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姚舒、张航、林赫、王寒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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