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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丙奇/文 8月30日，教育部等三部门联合印发了《关于实施新时代基础教育扩优提质行动计划的意见》（简称《扩优提质行动》），其中提出实施普通高中内涵建设行动，旨在解决普通高中多样发展不充分、部分县中水平不高以及群众职普分流焦虑问题。这一行动的主要措施包括新建一批高中、增加学位供给；扩容招生计划、有序扩大优质普通高中招生规模等。

在笔者看来，进一步扩大普高招生规模，提高普职比，会满足更多学生上普高的诉求，但是，要切实缓减社会的教育焦虑，还应该大力探索发展综合高中。发展综合高中，是比扩大普高招生规模更有意义的改革探索。

2021年10月，中办、国办印发《关于推动现代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意见》提出，加强各学段普通教育与职业教育渗透融通，在普通中小学实施职业启蒙教育，培养掌握技能的兴趣爱好和职业生涯规划的意识能力。探索发展以专项技能培养为主的特色综合高中。

根据教育部发布的数据，2022年，中国的中职招生规模占高中阶段教育招生总数的33.85%，较2020年下降6.96%；中职在校生规模占高中阶段教育在校生总数的33%，较2020年下降6.96%。2022年职普比已经为1：2.03。

但是，对于这样的普职比，社会舆论及学生家长依旧不满意。

即便进一步提高普高录取率，减少中职招生，家长的教育焦虑依旧会存在。近年来的全国两会上，针对中考后的普职分流所产生的教育焦虑，有不少政协委员、人大代表建议取消中考、推迟普职分流、普及普通高中教育、缩短学制，实施10年义务教育等等。这些建议得到不少担心孩子被分流到中职的家长的支持。但是，从形成合理人才培养结构的角度看，中等职业教育是不能取消的，大力发展职业教育，就包括发展中等职业教育。

从全世界范围看，没有一个发达国家没有中等职业教育，只是发展中职的方式不同，有的采取分流模式，如德国；有的采取融合模式，如美国、加拿大、英国，高中大多为综合高中。美国于1917年推出《史密斯·休斯法案》，确立了以综合中学为主要力量、普职融合的中等教育体系。在加拿大，综合高中通常开设160-170门课程，其中有大约六七十门技职课程，比如木工、烹饪。英国在上个世纪四五十年代，把中学分为文法中学、技术中学和现代中学三类，而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英国政府制定了《综合中学设置促进法》，此后综合中学快速发展，虽然近年来英国也在对综合中学普职融合的方式进行修正，但综合中学还是中学的主流。

发展普高，扩大普高招生规模，从眼前看，可以提高家长对教育的满意度，满足更多学生想进普高的需求。但是，这存在两大问题，其一，不是所有学生都适合学习普高学科课程，适合学技能的学生为了“面子”而学普高课程，只会是吃力不讨好，会出现更多的高中“学困生”。其二，普高毕业的学生升学，还是面临普通教育与职业教育的选择，如果家长还是不接受孩子上高职，那基础教育阶段的升学竞争会依旧激烈，而职业教育的社会认可度会更低。面对家长都希望孩子接受普通教育、提升学历的要求，有人会进一步建议取消高职，只发展本科教育。

从现实出发，既保留中职教育，又避免普职分流变普职分层的可行办法，就是探索举办综合高中。在综合高中里，既开设学科课程，又开设技职课程，实行学分制教学，由学生自主选择学科课程与技职课程。综合高中能否举办成功，取决于两点。其一，对技职课程的投入，要按照高质量、高标准要求加强技职课程建设，提高技职课程的吸引力；其二，拓宽选择技职课程学生的出路与升学选择，要建立起与综合高中办学相协调的职教高考制度，以及推进高等教育形成合理的职普比例。

当下，我们有必要针对目前基础教育发展的现实情况进行理性分析，不要只追求表面上的职普比例，而要重视教育内涵的发展。不妨在一些省市进行建设融合普高和中职的综合高中的试点，而不再是中职和普高分离发展。很多人担心，在综合高中内，即便是开设技职类课程，技职类课程也会被边缘化，由此影响职业教育质量。但问题是，目前的中等职业教育质量就有保障吗？如果能在综合高中建立起学分制，加强学生生涯规划教育，同时推进升学考试制度改革，中国的高中会迎来全新的办学局面。

（作者系21世纪教育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