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博时空 作者 尹博 不同于中原地区青铜器的敦厚、凝重，也不同于西南青铜器的神秘、奇诡，上海市闵行博物馆联袂鄂尔多斯市博物馆推出的《漠北锋鸣——鄂尔多斯青铜器文物精品展》为我们带来了北方游牧民族特有的刚健与清新。

上海市闵行博物馆鄂尔多斯青铜器展览

考古人员在鄂尔多斯高原及其邻近地区，发现了从商代至西汉时期（公元前16-前2世纪）的青铜或金银制品，其早期以朱开沟文化青铜器为代表，晚期以桃红巴拉文化出土青铜器为代表，是北方长城沿线地带早期草原民族的代表性器物遗存。

鄂尔多斯高原出土青铜器遗存分布

装饰之金

最能体现鄂尔多斯青铜器特色的是阿鲁柴登墓葬出土的金饰。鹰形金冠、虎牛咬斗纹金饰牌、镶宝石虎鸟金饰牌等各种动物形金饰件均出土于内蒙古自治区鄂尔多斯市杭锦旗阿鲁柴登墓葬。其中金器种类丰富，共出土218件，数量多，造型精美，为一般墓葬所难以比拟，成为匈奴考古史上的重大发现。鹰顶金冠就是其中最珍贵的一件。

金冠是匈奴王或酋长的冠饰，不仅是艺术的结晶，更是权力的象征，鹰顶金冠也是迄今为止我国所发现的唯一的“胡冠”，代表了战国时期我国北方民族贵金属工艺的最高水平，有“草原瑰宝”之誉。

战国 鹰顶金冠（侧面）

战国 鹰顶金冠（上面）

战国 鹰顶金冠（正面）

战国 鹰顶金冠（背面）

金冠冠顶为镌刻细致的鹰形金质造物，鹰的头部饰以绿松石，黄金与宝石结合，使得该冠更显尊贵。鹰脚下半圆球体上刻有浮雕，为狼咬噬盘角羊之图案，前后榫卯相接形成圆形。

鹰顶金冠（战国）（冠带）

冠带同样有虎、马、羊的浮雕图案。动物纹饰为鄂尔多斯装饰艺术的突出特点，该冠冠顶的鹰造型为圆雕塑成，其余动物造型为浮雕技法，刻画写实细腻，各具特点，展现着鄂尔多斯艺术的独特魅力。墓葬中还出土了金银项链、金耳饰等，金银饰品非常丰富。

西汉 金耳饰 

与很多墓葬发现的方式不同，阿鲁柴登墓葬的发现并非是因为盗墓贼偷掘坟墓，而是因为内蒙古地区独特的地理环境。内蒙古地区处在内陆，中新世哺乳动物的化石在沉积岩中保存情况较好，这些哺乳动物的化石就是药材龙骨。内蒙古地区风沙大，对地表的侵蚀也比较强烈，经年累月的风沙侵蚀会使得土层变薄，原有的化石会变得容易裸露，这也就方便了当地居民前往采集龙骨。风沙的侵蚀不仅使得龙骨更容易被找到，原本埋藏在土中的墓葬也会因为风沙侵蚀而变得距离地表更近，阿鲁柴登墓葬的发现就是由于76岁的王美子老人到沙窝子里挖土找龙骨时碰巧发现的。

独具特色的动物造型

动物装饰题材是鄂尔多斯青铜器的最大特征。除开阿鲁柴登墓葬的鹰顶金冠，同样造型生动的是出土于准格尔旗西沟畔墓地虎豕咬斗纹金饰牌，该饰牌主体的图案为猛虎与野猪缠绕咬斗的造型，其浮雕效果强烈，猛虎在下，野猪在上，二者厮杀激烈，富有原始的艺术张力。

战国 虎豕咬斗纹金饰牌

老虎与其他野兽咬斗的造型在鄂尔多斯装饰艺术中的表现十分丰富，除虎豕咬斗的塑造外还有虎咬鹿、虎咬驴、虎咬牛、虎咬马等。

战国 虎噬驴青铜饰

老虎的造型也不只是与其他动物组合出现，往往也会有单独的艺术表达。

战国 立虎形金饰牌

战国 虎形金饰片

许多金片会被锤揲成小巧精致的老虎造型，上图展示的便是虎形金饰片和金饰牌，该造型的老虎四肢直立，双目前视，尾部自然下垂，艺术表现生动形象。虎的形象也会出现在别的小器物中，比如青铜挂钩中的虎，青铜虎和金饰虎的表现手法有所不同，青铜雕刻比之金饰要立体很多。

战国 虎形青铜挂钩 

虎以外的其他单独造型的动物也很精致生动，常出现的包括羊、鹿等等。

西汉 铁芯包金卧羊饰牌

战国 大角鹿型金饰件

春秋战国 圆雕羊柄青铜灯

战国 青铜鹿

战国 四马纹青铜挂钩

西汉 羊首青铜刀

鄂尔多斯青铜器中也会有神秘的怪兽纹样，目前还难以断定是什么动物。

战国 怪兽对卧纹金饰片

战国 怪兽纹金饰片

战国 伫立怪兽纹金饰片

崇天法兽

崇拜自然生灵，希冀依仗其神力护佑族群，本就是许多原始民族共同的习俗。鄂尔多斯青铜器中相当数量的黄金造物和动物造型与其崇拜的对象有密切关系，如太阳崇拜、虎崇拜等。很多属于首领、神职人员的具有特殊用途的器具也承载着北方草原先民的信仰与崇拜，是其沟通自然、获取神力保护之重器，如鹰顶金冠等。

太阳神岩画 

大量的黄金制品与太阳崇拜密切相关。因为黄金有着和太阳一样的金黄色泽，黄金制作的饰品也就多了一抹神圣的意味，这是对太阳光辉的模拟，也就是对太阳力量的模拟，借由这种模拟，原始先民便以为自己分享了太阳的力量。

匈奴人常常把单于和太阳相提并论，如《匈奴列传》记载：“单于朝出营，拜日之始生”，在匈奴人的心目中，单于如同旭日初升的太阳，是草原上令人敬畏仰慕的英雄，同时也是人们心目中的金人、金神（太阳神），他的恩泽会如同太阳照射大地般遍及每一个草原之子，让自己的部落兴旺强大。在中国北方地区岩画中发现的大量太阳神图案，或许是这一寓意的具体体现。

鄂尔多斯动物造型中老虎尤为突出，这和匈奴人对天体的崇信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一方面，老虎凶猛强壮，是北方游牧民族对其崇信产生的前提；另一方面，虎的象征意义也并不只是那么简单，在游牧民族的象征体系中，虎还寄寓着族星的意义——昴星。

《史记·天官书》记载：“昴，胡星耶。”《说文·日部》记载：“昴，白虎宿星。”昴是西方七宿（奎，娄，胃，昴，毕，觜，参）的第四宿，孔安国曰：“日短，冬至之日也。昴，白虎之中星。亦以七星并见，以正冬节也。”

昴宿星官文图   来源：齐锐，万昊宜著《漫步中国星空》

昴宿是一团小星聚集在一起的，又是“白虎之中星”，既为西方七宿的中间位置，又由七星构成，昴就具有比较独特的地位了，加之昴与虎的联系，就会使得老虎的地位比较特殊。在中国古代的天文学中，太阳与昴宿相对就是冬至，与心宿相对就是夏至，毕星与昴星秋季时也在早晨见于东方，东方是太阳升起的方向，昴星和太阳也就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了，这种难以言述的神秘学意义也同样会折射到老虎身上，这也很可能是老虎造型大量出现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观展攻略

《漠北锋鸣——鄂尔多斯青铜器文物精品展》由上海市闵行博物馆联合鄂尔多斯市博物馆共同打造，目前正在展期，2023年6月9日-8月13日于上海市闵行博物馆展览，无须预约与证件即可进入。

 这里推荐两本能够全面了解鄂尔多斯地区历史的书籍，感兴趣的可以阅读。

1.梁冰著.鄂尔多斯历史管窥[M]. 呼和浩特：内蒙古大学出版社, 1989.08.

2.赵新民、杨道尔吉主编.鄂尔多斯史话[M]. 北京：华文出版社, 2007.08.

下面是有关展览的更多图片：

展区入口

展区帐篷与投影

战国 胡人舞蹈纹青铜带钩

春秋战国 青铜锥

春秋战国 青铜镞、青铜鸣镝

战国 山羊、麋鹿圆雕杆头饰

战国 人驭羊纹青铜带钩

战国 搏斗纹双钩双钮青铜带钩

参考资料

[1]（汉）司马迁著. 史记[M]. 长沙：岳麓书社, 1988.10.

[2]郑元者著. 图腾美学与现代人类[M]. 上海：学林出版社, 1992.03.

[3]郑元者著. 艺术之根 艺术起源学引论[M]. 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 1998.02.

[4]（东汉）许慎著. 说文解字[M]. 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 2016.06.

[5]（英）弗雷泽著；李兰兰译. 金枝[M]. 北京：煤炭工业出版社, 2016.07.

[6]齐锐，万昊宜著. 漫步中国星空[M]. 北京：科学普及出版社, 2014.04.P80.

图文 | 尹博

排版 | 小谢

设计 | 子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