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世芬/文
那位情歌王子——仓央嘉措,一直像个梦,幽幽淡淡,痴缠众生,渺若云端。谁知,从亚丁稻城返回成都途中,司机小林告诉大家,要暂离“航线”,在理塘用午餐。这让我竟与他意外“邂逅”。
未进县城,远远地飘着大红条幅:仓央嘉措在理塘!我心一动:这个诗意的名字历来与西藏关联啊,何时来了四川?
越行进,一座正在装修的大酒店楼顶,热火朝天地飘飞着更大的字体——仓央嘉措情歌大酒店!
这下子,我更难以淡定。进到一家川味饭店,向藏族女老板问询仓央嘉措,她确定地答:仓央嘉措出生在理塘!这里还有他的故居呢!我听后更想拔腿前去。那一刻,虽一时说不准仓央嘉措的出生地,但记忆中并不在四川而一定是在西藏。
很快,饭菜摆上一大桌,多是辛辣口味,团队里有几个四川人,立即雀跃欢呼。我则无味咀嚼,开动脑筋要去一睹仓央嘉措了。同行者是税务部门的四家人,平素与文学、与诗词、与仓央嘉措毫无关联,显然不宜贸然提出与集体行程相悖的要求,只得对丈夫详细解释,毕竟他了解我的文学和写作。还好,他很支持,并对司机和众人解释一番,还让我简单介绍了仓央嘉措其人其事。大家虽不甚明了,最后默认了我的请求。
藏族女老板的口音实在难懂,饭后,小林用地道的四川话向饭店门口一位长者请教具体地址。这同样是一位藏族老人,这高原小城找到一个汉人还真不易。藏族老人很是热情地使用藏族普通话耐心讲解,用手比划着,直走,拐弯,再到一个广场(后来才明白叫“格桑尔广场”),前行不足500米即到。老人热情地提出要做我们的向导,小林指指车上的导航,输入几个关键词,一路来到“故居”。
所谓故居,实为一条街。街口有与全国各地一个模样的棕色景点指示牌,七八个牌子写有不同内容,但都指向那条街。毕竟耽误了大家行程,我事先声明,不会耽误太久,拍完照就出来。
几乎小跑着进入,越往里越疑惑,仓央嘉措应是六世达赖,而街里到处是七世达赖的字样。紧盯路边一个“仓央庄园”,迫不及待地跑进去,院中有一对小情侣坐在一棵大树下的秋千上亲昵,我问他们这是否仓央嘉措故居?他们摇头,说自己也是游客,只是指向里面。
走进狭长幽暗的楼道,是藏式三层楼,像酒吧。只得硬着头皮走进去,来到一个中厅,顿时音乐震天,一些男女旁若无人地喝茶说笑。吧台里没有一个人,旁边立着仓央嘉措的巨幅画像。我拍了照片,喊了几声,可能乐声太大,一直没人出来。由于不愿意一车人等待自己,只得往回走。
刚出门,一个藏族模样的店员迎面走来。我立即问他,理塘怎么会是仓央嘉措的出生地?他犹豫一下,回身拿一张类似酒店介绍的折纸递给我,并说出实情:这里其实有个故事,仓央嘉措生在藏南,只因他生前写下了最后一首诗——
洁白的仙鹤啊,
请把双翅借给我,
不飞遥远的地方,
只到理塘就回。
这首诗让理塘声名大噪的同时,更确定其为七世达赖格桑嘉措的“坐床”之位,并从此把仓央嘉措与理塘这个地名紧紧联系到一起。
在这座房子里,这四句诗分别用汉语和藏语写在花花绿绿的纸上,到处飘扬着。
回到街上,不远处的七世达赖故居是一座豪华庄园,我因怕大家久等立即回返。回到车上才认真看那张折纸,上有理塘和仓央嘉措简介。
理塘,这座具有“世界第一高城”之称的县城,藏语为平坦如铜镜的草坝,平均海拔已在4000米以上。这里不仅是进藏必经之路,还可以由此前往美丽的稻城亚丁。
而理塘的出名,得之于仓央嘉措青梅竹马的情人桑洁卓玛——她出生于理塘。生命的最后,仓央嘉措对情人的恋念都写入这简洁的诗句,而后世也因这首诗中的“理塘”二字,找到了七世达赖格桑嘉措。理塘,就这样被一个情僧抬到世人面前。
离开时穿越整个理塘县城。小城笼罩在高原的阳光下,周围山峦叠嶂,清澈的河水泛着光,呈现一种高原特有的褐色基调。街道两旁全是高大的树木,在阳光下摇曳,衬着高原特有的净蓝,斑斓得一塌糊涂。
薄幕时分,我们到达川藏路重镇新都桥。从成都到亚丁,新都桥成为一个自驾必经的客栈。这里是令人神往的“摄影天堂”,一片如诗如画的世外桃源。神奇的光线,无垠的草原,弯弯的小溪,金黄的柏杨,山峦连绵起伏,藏寨散落其间,牛羊安详地吃草……
我们必须在新都桥住宿,第二天再启程回成都。格桑花庄园是两天前订好的,老板是遵义人。晚饭前突然停电,旅客们只好在客栈大厅等待发电、开饭。老板极具文化情结,餐厅的一张大桌子上摆满了各种书籍,我一眼就看到《那一天 那一月 那一年:仓央嘉措的诗与情》,在黄昏尚且明亮的光线中迅速进入状态,终于在晚饭前将这本书“速读”。
这一路,虽收获了许多地理盲点,如冰川遗址,兔儿山,最高海拔……但仓央嘉措的理塘实属意外收获。虽返程数日,仍心心念念。有了他,理塘属于情诗。
作者简介:
刘世芬,中国作家,石家庄市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著有《看不够的红楼梦,品不完的众人生》、《醉杭州 最江南》、《毛姆:一只贴满标签的旅行箱》、《将军台——“时代楷模”张连印》等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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