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任晓宁 最近3年间，爱奇艺创始人龚宇为数不多的对外发声中，聊到最多的一个词就是难。2021年时他说，这个行业太难了。2022年他形容那种感觉，就像顺着碗边往下滑，却不知道碗底在哪儿。

2023年，龚宇终于如释重负。5月10日，在时隔4年后再次线下举办的爱奇艺世界大会上，他说：最难的时候，应该已经过去了。

他现在可以把过往当作故事讲给别人听，比如，在最难的时候，有演员给他打电话说，我的片酬可以降一降。有编剧和他沟通说，你们可以分3年甚至5年来付我的款项。

经历了裁员、撤项目、收缩内容战线后，2022年，爱奇艺这家成立13年的公司终于首次全年盈利，并在2023年推出破了多项纪录的《狂飙》。作为一家互联网公司，爱奇艺走过疯狂扩张的时代，也经历了血与泪的教训。从扩张到收缩，爱奇艺学到了什么？下一步爱奇艺将怎么走？

行业大变化正在发生

爱奇艺首席内容官王晓辉的PPT主题只有三个字：“不能急”。作为一个在影视行业浸淫多年的从业者，他现在感受最多的是变化。

以前，影视行业很多人都爱吹牛，有80%的人信誓旦旦的对平台忽悠说，我们这个一定是爆款，你不买你就亏了。现在，影视行业的人普遍低调而谦逊，他们会跑过来问：你觉得我再怎么细致刻画一下人物？你觉得怎样才能引发当下共鸣？

疫情3年叠加影视行业整顿后，无论是大众情绪还是从业者心态，都发生了极大变化。作为从业者，王晓晖觉得，“我们回到了常识和规律”。

他今年接到的剧本，质量明显高于往年。70分以上的剧本占了80%-90%。过去，很多剧本他看开头就看不下去，见到就想扔掉。

前不久，影协一个领导来北京影视公司参观，发现无论是平台公司，还是制作公司，每个会议室都是满满的，大家都在谈创作，谈剧本，做研究。这个领导很感慨，已经很长时间没看到这种气氛了。

在大众侧，观众的喜好也发生变化。以前用IP和流量明星就可以打发观众，现在不可能了。现在的大众，不再喜欢宏大叙事下虚化的人物形象和人物命运，他们的审美变高级了，富有内涵的内容在这几年得到巨大追捧。

从去年爆火的《人世间》到今年破纪录的《狂飙》，以及近期热播的《漫长的季节》，都印证了这种大众心态的变化。

不追求第一，追求唯一

回到爱奇艺，这家曾经有7000多名员工，曾经想要搭建一个苹果树模式，不断扩大业务范围的互联网视频公司，现在也开始收缩，变小，变专业。

“唯一比第一更重要。”王晓晖承认，过去为了抢第一，争市场份额，争MAU、DAU，争会员数、会员收入，着急之下带来很多变形的动作。而且那时市场有大量的资金涌入，不理智的疯狂造成了很多的代价。

现在，他认为，唯一的爱奇艺，比第一的爱奇艺更有价值。

龚宇也说，过去几年爱奇艺经历了非常痛苦的阶段，资本市场跌落，政策收紧，市场变差。走过那段时间，他的经验和教训中，最刻骨铭心的就是要专注，多做自己擅长的事，少做野心过大的事。

时至2023年，跑马圈地、疯狂野蛮粗放增长早已不适用了。中国人口开始负增长，并且负增长未来可能是常态。这说明增长的红利已经没有了，未来将是内卷的时代。

对于内容创作者而言，作品是唯一的价值。爱奇艺对未来的计划是，专注做高品质。“现在我们的竞争、博弈、发展，肯定是质量为先。”龚宇说。

爱奇艺今年推出了一个“凝计划”，即集中、专注、凝结，做一些品质大剧。“凝计划”有个项目是重拍长征，主创团队来自《觉醒年代》，这会是一部大时代、大背景下更高级审美力的剧集。

“凝计划”的项目主打经典、史诗、巨制。周期可能3年，也可能5年，“甚至我退休了都可能还没有完成，但是这个决心要有。”王晓晖说。

质量提高也体现在新技术上。爱奇艺去年试了两部虚拟拍摄的片子，用8米高的屏制作了一些场景，中间各种磕磕绊绊，效果很大比例没有达到预期，但做完后，参与其中的导演、摄影、美术、制片人终于明白了技术能带来什么。

在成本侧，有虚拟拍摄的场次，场工人数少了三分之一，后期制作时间大减。

5月10日龚宇演讲背后的舞台背景图，是用Midjourney制作的。最近，有一些从业者把AI当做洪水猛兽，龚宇对此觉得，不用焦虑，“工程师能用AI，编剧也能用。”现在特别流行的AIGC、ChatGPT，虽然距离影视生产还有一定的距离，但是真的不远了。

等待群星闪耀

2022年至今爱奇艺有6部热度破万的剧集，比之前任何一年数量都多。其中，有两部剧集由90后导演拍摄。还有一部是85后导演拍摄的。

这些新生力量，给了王晓晖信心。“为什么新生力量厉害？因为他们是都在攒着劲，想要十年磨一剑证明自己的人。”他看到，更多新生的创作者正在潜心钻研，“未来三年会是群星闪耀的竞争时代。”

对于影视行业影响较大的政策因素，王晓晖也有信心。“ 很多人会问现在是严了还是宽了？我只能说不会那么严了。”过去一年，《风吹半夏》《狂飙》《漫长的季节》热播，并且赢得较好口碑，他判断说，未来3年，政策会是平稳的。

互联网长视频竞争的下半场，将不再是用户数、DAU的竞争，而是内容质量的竞争。在竞争基础上，影视表达会进一步升级，更加注重人文表达，关注人的尊严、价值和命运，而不只是简单的眼球迎合。

“过去蒙眼狂奔的时代，并没有看到很多观念进步，反而有倒退或腐朽。”作为在大众娱乐内容里面受众广大的影视内容，王晓晖认为，有责任开发蒙昧，普及新知。从近一年热播剧集中，他觉得，已经看到了这种启蒙的可能性。

爱奇艺高级副总裁吴刚今年拜访了很多合作伙伴和客户，上半年总体还是偏冷。但近两个月，他发现行业回暖了，一些没有做过长视频投放的客户，此前只热衷种草的客户，开始和他沟通，希望借助长视频实现破圈和品牌升级。

对于爱奇艺和长视频行业，最冷的时候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