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观察报 社论 市场对百度3月16日发布的文心一言褒贬不一。一些人相信这款基于新一代大语言模型的一款生成式AI产品是中国的ChatGPT，也有人认为，在技术上它与ChatGPT还有一大段距离。

文心一言究竟实力如何需要时间验证，无妨多一些耐心观察它的迭代和进化。也许更值得关注的是对创新本身的讨论。比如说，中国人工智能企业这么多，投融资专利也不少，但为什么ChatGPT的创新没有出现在中国？看到差距后大家很着急，说要大力发展人工智能，更要加强其背后的算力硬件、数据集等等。

所谓“大力、加强”，当然是在这些领域投入更多的人力、资金和资源。不过如果我们理解创新的复杂性，就该承认光在这些方面使劲还不够。

以ChatGPT为例。大模型思路来自于2017年谷歌的一篇论文，但谷歌本身并没有在这场竞赛中拔得头筹；大模型得以实现的算力来自于GPU等关键硬件的迭代，而看似“无用”的游戏产业需求在很长时间中支撑了GPU的不断迭代；OpenAI公司是一家典型的硅谷创业公司，它建立的初衷之一就是防止科技巨头对于人工智能技术的垄断，而作为典型的科技巨头，微软的投资又在关键时期支撑了这件创业公司的生存和发展。

这些要素环环相扣。很难有人从一开始就规划或预测其走向，它们有些毫不相干甚至互相矛盾，但在合适的环境下，这些要素会迂回碰撞并在意想不到的时机和方向上点亮创新之光。

我们喜欢用短跑或者马拉松来形容创新的竞争，这并不贴切。短跑或者马拉松目标确定、路径单一，但在创新发生前，我们难以判断创新发生的位置和目标，也无法判断它发生的路径。创新更像是自然界的生物演化，它需要的不是直接干预，而是一个适宜创新的生态环境。

我们认为，一个适宜创新的生态环境首先应该是多元化的。创新的来源是多元的。创新可能发生在产业链上下游协作、科技成果转化或者引进消化，有的创新甚至仅仅满足市场上一些并不起眼的需求。

这些创新的主体并不见得只是“高精尖”企业，创新产品也不见得都有高技术含量，实际上，一些传统企业的创新能力往往容易被忽视，一些技术含量并不高的创新也有可能在之后构成一个关键创新的某个技术环节，比如游戏产业需求对GPU迭代的作用，维基百科成为人工智能重要的数据集来源。

一个适宜创新的生态环境还应该是开放的。封闭的生态环境难以长时间维持，在创新领域尤其如此。在全球化时代，几乎每一次大的创新都有赖于广泛的国际合作。

尽管今天全球化面对挑战，尽管我们强调自主创新，但这不意味着闭门造车，这时我们反而更应该打开合作的大门，尽可能多地参与到国际科研、技术的分工和合作中。

以ChatGPT为例，虽然我们没有赶上最初的创新，但我们有巨大的应用市场、人才红利以及高速建设的数字化基础设施，我们应该充分利用这些优势，更积极地参与全球人工智能技术的建设和治理。

一个适宜创新的生态环境还应该是稳定的。创新并不会立刻发生，我们需要有足够的耐心，不断地完善创新的生态环境，减少政策的频繁摆动，稳定预期和信心，让市场主体能够放心大胆地投入技术研发和产品创新。

就创新而言，大力并不见得就会出奇迹。就当下而言，仅有大力还不够。我们更需一个多元、开放和稳定的适应创新的生态环境。这意味着科学精神、持续的资源投入、良好的制度设计以及长期主义的发展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