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远/文 2023年伊始,与重庆有关的两件事在全国造出不小声量。一是在除夕夜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烟花秀,在山城独特城市景观的映衬下,这场烟花秀在春节全国400多场大型焰火燃放活动中火爆出圈,带动了整座城市的情绪;另一件事则是2022年GDP超广州成为“第四城”引发热议,“低调”多年的重庆正在发生着种种细微变化。
2022年12月21日,新任重庆市委书记袁家军履新14天后,中共重庆市委六届二次全会召开,全会以“新时代、新征程、新重庆”为主题主线,主政者“开创重庆新气象”的决心可见一斑。全会召开前,《重庆日报》在一篇评论中直言当地官场的某些弊端:“一些政府部门思想保守,不敢创新;一些干部害怕多做多错,出现懒政庸政。”
建设“新重庆”,经济和产业的基础作用不言而喻。直辖25年来,重庆经济体量基本以7年翻一番的速度保持高速增长,2022年,重庆GDP达2.9万亿、人均GDP在全国各省区市排名第10,在电子制造业、汽车产业等领域筑就产业高地。与此同时,在中国经济加快构建“双循环”格局的态势下,重庆独特的战略地位也愈加凸显。
10余年来,随着中国经济的快速成长,以及在全球产业链中影响力的持续提升,重庆抓住机遇实现了跨越式发展;也因为种种原因,一段时间以来,重庆在正本祛疴中历经波折稍显沉寂。对于重庆而言,当下或已处在“归位”的时刻。
产业向新
建设“新重庆”,离不开“新产业”。抓住全球产业结构和布局调整过程中孕育的新机遇,勇于开辟新领域、制胜新赛道,是中央对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的要求。重庆亦需要在现有优势产业的基础上,以升级更新推动产业竞争力的提升。
2022年,重庆产值排前两位的是电子信息产业、汽车产业,年产值分别达到7000亿元、4500亿元,着眼未来,重庆的思路是基于现有优势,进一步延伸产业链、提升产业效率和科创含量,进而挖掘增量、开辟新领域。
在电子信息产业方面,重庆计算机(含笔电)、智能手机制造产值占到整个产业的约7成,2021年,重庆计算机整机产量达到近年来的峰值1.07亿台,2022年回落到8600万台,在各省市中排名第二。
在汽车产业方面,2022年重庆汽车产量为209万辆,在各省市中排名第四,在新能源汽车这一行业主要增长板块,2022年重庆的产量达36.52万辆,占全部汽车产量的17.5%。
一方面,上述两大传统优势产业可谓推动重庆增长的产业基本盘,与此同时,早在2018年底,重庆官方就在内部形成判断,国内外市场对中低端电脑、燃油汽车的需求将临近天花板,必须尽快推出旨在补强、升级的产业新规划。
2021年底以来,重庆陆续出台《重庆市智能终端产业高质量发展行动计划(2021—2025年)》、《重庆市建设世界级智能网联新能源汽车产业集群发展规划(2022—2030年)》。相关产业规划的核心,在于抓住技术革命和产业变革的“风口”,将传统的电脑整机、燃油汽车升级为技术含量和附加值更高,更能迎合未来市场需求的新产品。
具体而言,在电子信息产业方面,重庆的规划一是延伸到GPU、5G小基站等核心技术产品,二是在产品上的转轨,将智能穿戴、新型显示、服务机器人和智能家居作为未来的重要增长点。在汽车产业方面,重庆的目标则更为宏大,力图打造一个万亿级智能网联新能源汽车产业集群。
目前,重庆在上述两大产业方面已经实现了局部性的突破。仅以GPU为例,美国的技术封锁让高算力GPU的国产化势在必行,2022年9月,重庆引入孵化的芯片科创企业象帝先发布拥有完全自主知识产权的天钧一号GPU芯片,行业资料显示,其性能已经达到国际大厂NVIDIA公司2019年中端产品的水平。
相较需要长期耕耘的半导体领域,重庆的智能网联新能源汽车产业集群或将在产业增量上更快显效。目前,中国新能源汽车产业链的整体竞争力已经处于世界领先地位,2022年,重庆本土企业长安和在重庆设立生产基地的吉利,新能源汽车销量排行榜上分列第7位和第4位,此外,联手华为异军突起的重庆本土企业塞力斯,2022年销量大涨225.90%达到13.5万辆,其风头甚至压过一众“造车新势力”。
纵观重庆的电子信息、新能源车两大产业,未来几年或是产业转型升级的关键窗口期。过去一段时间,部分中西部城市依靠前瞻性的产业规划,以及政府产业引导基金的大手笔投入,成功培育了一些战新产业的发展,在这方面,有着良好产业基础和众多成功案例的重庆自不待言,更为关键的是,如能更好地将地方发展路径融合到国家战略大格局之中,重庆将形成独特的发展优势。
格局焕新
近年来,一些中西部省市敢于大手笔“下注”战新产业,并在半导体制造、光伏和新能源汽车等新兴领域形成产业优势,重庆在借鉴其中成功经验的同时,或需更加注重以发展路径的全局性优势,撬动整个产业经济格局的焕新。
不久前,2023年重庆市政府工作报告提出,要将全市的工作放到中国式现代化的宏大场景中来谋划,紧紧围绕构建成渝双城经济圈、西部陆海新通道等国家战略,完整、准确、全面贯彻新发展理念,积极服务和融入新发展格局。
就经济地缘的角度,重庆地处中国东部经济发达地区和西部资源富集区的要冲之地,加之长江黄金水道的天然优势,使得重庆最有条件实现“陆海内外联动、东西双向互济”,而西部陆海新通道的提出和建设,则让重庆的支点和枢纽作用进一步凸显。
2019年8月和2021年9月,国家发改委先后印发《西部陆海新通道总体规划》和《“十四五”推进西部陆海新通道高质量建设实施方案》;直至二十大报告中提出加快建设西部陆海新通道。目前,国家层面已建立省部际联席会议,西部12省区市与海南省,以及广东湛江市、湖南怀化市建立“13+2”合作机制。
西部陆海新通道以重庆为运营中心,各西部省区市为关键节点,利用铁路、海运、公路等运输方式,向南经广西、云南等沿海沿边口岸通达世界各地。仅从物流角度看,这一通道是西部地区距离最短、时效最高的便捷出海通道。
着眼未来,西部陆海新通道以物流和通关建设为先导,但又不是单纯的物流通道,而是交通、物流、商贸、产业深度融合的经济走廊。从国内区域发展格局看,这一通道让线状的基础设施(各种水陆以及通信、能源通道)形成的“轴”具有经济向心力,促进附近地区的产业集聚;从对外开放格局看,它让西部整体对外开放的区位前移,促进中国—东盟区域一体化乃至衔接“一带一路”。
在这样的视角下,而今的重庆或许正面临类似于深圳在改开初期的历史性机遇。在发展之初,紧邻香港的深圳依靠“三来一补”“大进大出”快速起跑;其后几十年,始终作为开放门户的深圳,无论是产业、资金和人才的持续集聚,还是各类政策的倾斜和产业转型,在某种程度上可谓水到渠成。
而今,内外发展环境相比改开初期有着很大差异,重庆显然不会也无法复制深圳过往的的发展路径。在中国构建“双循环”发展新格局,和“全球化”面临深度调整的大趋势下,作为西部陆海新通道枢纽的重庆有着更大的经济腹地,也有着更具可塑性的发展路径。
据相关研究,西部陆海新通道地区面积682万平方公里,约占全国的71%,人口约占全国的28%,地区生产总值约占全国的21%。对内,“开放型通道经济”的构建可以让西部地区的产业联系更为紧密;对外,中国与东盟整体上的产业互补性,也可以让西部地区能够更加稳健地推进产业升级。
事实上,重庆近年来已经凸显出这样的产业转移、跃升趋势,当地一些摩托车企业开始将组装环节迁移到越南等东盟国家,并加码高端零部件、研发设计等环节。而在中新(重庆)战略性互联互通示范项目的框架下,包括特色跨境金融服务、国际数据港亦在积极探索推进。
着眼重庆未来发展,随着西部陆海新通道的逐渐成型,不再具有比较优势的制造环节或可逐步转移到东盟后发地区,而保留更具技术含量和附加值的环节,与此同时,研发创新、科研孵化、大数据、金融要素等生产性服务业,或将成为这座城市未来的产业主角。
这样的过程或许稍显漫长,但当下,在中国式现代化的宏大场景下,一幅“新重庆”的宏伟图景正在徐徐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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