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夜书房里有不止一本《达·芬奇密码》,但很明显它们此刻失踪或藏匿起来了。我急着重读,只好马上新订一本。
当年读丹·布朗这本畅销书,我着迷的是“知识悬疑小说”的魅力、主人公符号学家的身份以及与福柯小说的比较。多年过去,想起重读,是想细究一下这样的畅销小说是如何写成的:有秘诀吗?有可以学习的门径吗?
前些年读书界流行一种傲慢的偏见,即谈书荐书往往避畅销小说而唯恐不及,哪怕自己连夜偷读,天亮之后会议上讲台上也闭口不提,拒不承认,甚或语带讥讽,一副不屑一读的高冷表情。相信现在大家终于明白,“畅销”不仅光明正大,而且难得一见,乃至纷纷苦苦求之而不得。你当年瞧不起的,现在变成了最想要的,却依然是你做不到的。
拉里·布鲁克斯在《故事力学》中也谈到这一点。他说,很多作家以读者的口吻表示,他们不在乎丹·布朗这本书。“没错,我们都可以有自己的观点,在很多情况下,这种观点和个人的信仰体系、无知与赤裸裸的嫉妒有关,正如和文学敏感性相关一样。对每一部有情节的商业畅销书而言——它们每一部都有情节——总是不可避免地会听到来自其他领域的作家的噪音以及他们的愤愤不平。([美]拉里·布鲁克斯著.故事力学:掌握故事创作的内在动力(创意写作书系).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6:36.)
这本书频频提到《达·芬奇密码》,遂激起我重读此书的兴趣。除此之外,书中推崇的“教材级”畅销小说,还有《相助》与《饥饿游戏》等,我也准备都找来看看。电影《相助》在平台上看了,很感动,非常值得一看的片子。
我们有时会有写一个故事的冲动,还难免自以为自己的想法很精彩。拉里·布鲁克斯说,一个想法,构不成故事;想法必须发展成“立意”,立意又需要成长为“引人入胜的预设”。如此才可能诞生一个好故事。他以《达·芬奇密码》为例,梳理“想法”“立意”“预设”之间的区别:
想法:一个关于宗教真实性的故事,基于某些持续至今的神秘因素,包括莱昂纳多·达·芬奇被认为是一个秘密教派的成员。
立意:如果耶稣实际上没有被钉死在十字架上,教堂掩盖了事实真相以确保自己的权威,并且从那以后通过一个秘密的暗杀教派开始了杀戮,任何有可能发现事实真相的人都会被暗杀,该教派已存在了几个世纪。
预设:故事是有关一位符号学家被召唤去,分析一个谋杀案的现场留下的线索,他发现谋杀背后关系到更大的权力,当他越来越接近真相,发现了谋杀案的罪魁祸首时,他的生命也越来越危险,而罪魁祸首恰恰就是天主教堂的最高领导层。
拉里·布鲁克斯想借此告诉我们的结论之一是:在立意与故事中的人物结合之前,故事不能被称为真正的故事。他的这本书在很多方面刷新了我对故事和畅销小说的认识。我允许自己写不出畅销小说,但是我无法忍受自己竟然不明白有些小说为什么如此畅销。正是:其中必有蹊跷,且待一一破解。
胡洪侠/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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