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洛:雄伟的诗句,自由的灵魂

陈旭宇2023-02-19 15:58

莎士比亚世人皆知,马洛读者却是寥寥。在中文世界更是如此。在伦敦西敏寺供奉着英国14世纪来最杰出文艺工作者纪念碑的诗人角,马洛是最值得与国民诗人相提并论的少数人之一,虽然其牌位直到他死后400年才进入西敏寺。

中文版《马洛戏剧全集》以及《文艺复兴时期英国戏剧选》(精装版)在2020年和2021年先后出版,或会稍许改变英格兰最重要两位戏剧作家和诗人在中文世界的认知程度,弥补了一桩缺憾。这两本译著的出版本身就值得庆贺。

《全集》译者华明表示,本·琼生(Ben Jonson)在莎士比亚第一对开本的献诗中对马洛的赞美(Marlowes mighty line)让他念念不忘,从动心到动手用去多年光阴,终于完成全集翻译。朱世达先生翻译的《戏剧选》则提供了一个莎士比亚同时代戏剧家作品的全景参照,从马洛和基德到托马斯·米德尔顿(Thomas Middleton),时代跨度四十多年时间,恰是英国戏剧的巅峰时期,因此这套书非常难得。马洛创作了七部戏剧,朱先生译《戏剧选》收入了最受关注和认可的五部,和华先生的《全集》在同一时期出版,对于马洛在中文世界的认知和欣赏贡献非凡。

雄伟的诗句

对于多数中国读者和观众来说,莎士比亚不仅是英语戏剧的代名词,甚至是全部。这是不幸的偏颇。伊丽莎白时期的戏剧舞台百花齐放,热闹非凡。莎士比亚在1580年代后期进入伦敦戏剧行业时,深受圈内成功剧作家的影响,与他们即合作,也竞争;即模仿他们,也被同行相轻,被人讽刺是 “用别人羽毛美化自己的暴发户乌鸦” 。

这些羽毛中最漂亮的莫过于马洛。当没有大学文凭的小镇青年威廉刚刚来到伦敦的时候,戏剧作家中的超级巨星叫做克里斯托弗·马洛(Christopher Marlowe)。马洛成熟地将素体诗应用于戏剧创作,颠覆传统,创造出全新的戏剧听觉体验,以其雄伟的诗句重塑了整个伊丽莎白时期的戏剧风格和发展潮流。

在《帖木儿大帝第一部》开场诗中,马洛就宣布了对中世纪传统戏剧的颠覆:

告别押韵合辙的轻松语调,

以及自得其乐的滑稽表演,

我们将带你进人威严的军营,

你将在那儿听见斯基泰的帖木儿

以刺耳的话语威胁世界,

并用征服之剑一路横扫列国。

请用这面悲剧的镜子来观看他的形象,

然后尽情地为他的丰功伟绩大声喝彩。

正是通过素体诗,马洛雄伟的诗句才能震撼几个世纪。马洛的素体诗戏剧赋予了英语戏剧语言全新的能量,即可低吟浅唱,亦可慷慨激昂,节奏感刚刚符合英语的表达节奏。马洛豪迈的诗剧开创了英语戏剧的新时代,引起同行纷纷模仿。有评论家称,如果没有马洛的创新,是否会有莎士比亚的盛举。

这里就必须说到英语素体诗。直到16世纪中期英国诗人才发现抑扬五音步(iambic pentameter)最适合英语的发音和朗诵习惯,成为16-18世纪英语诗歌主流形式。所谓素体诗就是不押韵的抑扬五步诗。从马洛开始,素体诗成为伊丽莎白时期戏剧传统的核心,是当时的演员必须做好的最重要事情。

然而,这个基本事实在中文中已经被误导多年,以至人们都自然认为莎士比亚及其时代的戏剧都是散文写成。现在市面上主流的莎士比亚戏剧版本多为朱生豪翻译,他全部用散文翻译。翻译了全集的梁实秋也采用的散文。诗人译者如吴兴华、卞之琳和孙大雨则用以顿代步、一行五顿、译文等行的方式翻译莎剧,是为正本清源,但并未阻止散文版本成为主流。

素体诗戏剧必须在排版中隔行,否则将造成音步和节奏的混乱,演员将无所适从。因此隔行不仅仅是一个形式问题,而是素体诗戏剧内在的必要,是其生命力所在。中文翻译应该竭尽全力尊重这个形式。

华明和朱世达两位翻译马洛戏剧的时候虽然采用了分行诗歌体,但是诗行节奏上全然不顾五音步的节奏,甚至扰乱了原著的分行,在译本中增加人物台词行数。这是我对二位译者最感遗憾的方面。

马洛以雄伟的诗句行走宇宙和历史之间,中文读者一定要亲睹他的瑰丽、纵情,以及对自由灵魂的追求。一如哈罗德·布罗姆(Harold Bloom)所说,现代读者对马洛的感受和他同时代人高度一致:不敬神鬼、勇气非凡,崇拜权力,同性倾向,向往神秘,蔑视道法,在这一切之上是他能量充沛的修辞能力和英雄诗歌强大的说服力。

哈佛大学教授哈利·莱文(Harry Levin)对马洛戏剧人物有一个著名的评论,他称之为“雄心过大的人” (overreacher),很多主人公都有一个超越凡人想象的雄心壮志:试图征服全世界(直达南极)的帖木儿大帝,浮士德博士想拥有全宇宙的知识,马耳他的犹太人巴拉巴斯机关算尽为获得无尽的财富。

朱世达先生在译者序言中认为,这些人物的塑造“代表一种人文主义的思想,即人只要努力,他就可以让自己成为想成为的人”, 而“雄心过大是英国文艺复兴时期的最本质的精神,而马洛是最能代表这种精神的一位剧作家”。

自由的灵魂

克里斯托弗·马洛短短29年的人生充满戏剧元素,为他死后四百年的小说家和电视编剧提供永不枯竭的题材和想象空间 : 剑桥才子,拉丁语诗歌译者,诗人,戏剧创新者,无神论者,同性恋,间谍 ,暴力青年。

1564年马洛出生在英格兰东部坎特伯雷(Canterbury)一个鞋匠家庭,他比万历皇帝朱翊钧大八岁,比莎士比亚大两个月。马洛天资聪颖,16岁的时候得到一位主教的奖学金,进入剑桥大学圣体学院(Corpus Christi College),学习基督教神学、希腊和拉丁古典学。

马洛在剑桥六年,曾有长时间旷课的记录。圣体学院院长不予马洛硕士毕业,直到收到女王枢密院的一封密信,称其“曾为女王陛下效劳,功勋非细,办事可靠,应予嘉赏”。后来解密的政府档案显示,他曾经作为女王的间谍,深入法国和低地国家,刺探试图复辟的天主教组织的情报。马洛毕业后在伦敦娱乐圈谋生的那些年,据称还在兼职为政府间谍组织工作。按照传记作家的说法,他为女王陛下效劳完全是因为缺钱。

如果马洛安于16世纪剑桥硕士的典型职业发展路线,他或将成为一个英格兰国教的神职工作者。但是马洛的精神并没有服膺从小到大的神学教育。他在剑桥期间翻译了古罗马诗人奥维德(Ovid)的哀歌,All Ovid’s Elegies。(由李永毅从拉丁语翻译成中文的《奥维德全集》去年出版)。

马洛一定发现自己的心灵属于诗歌,而不是教堂。马洛戏剧诗行充满奥维德和希腊神话的影响,戏剧里更多的是诗歌而不是戏剧冲突和人物塑造。当马洛的剧作《帖木儿大帝》第一部(Tamburlaine the Great, Part One)上演的时候,整个伦敦都沸腾了。马洛创造了全新的戏剧语言,全新的英雄悲剧和非基督教精神。

《帖木儿大帝》中这样的诗句,几乎就是马洛寻求突破阶层自我发展的宣言:

离开你的国王,加人我的队伍,

我们将战胜全世界;

我要用铁链紧缚住命运之神,用我自己的双手转动成功的舵轮;

除非大阳从天穹陨落

帖木儿才会被杀死或者征服。

吴兴华在《马洛和他的无神论思想》文中提出,通过《帖木儿大帝》马洛充满激情也非常巧妙地表达了他的无神论立场。同为伦敦戏剧界大学才子(University wits) 的罗伯特·格林(Robert Greene)撰写了一篇批评演员和剧作家的文章,同时讽刺和抨击了28岁的莎士比亚和马洛。他写道:无神论者帖木儿向高高的上帝挑战(daring God out of Heaven with that Atheist Tamburlan )。

这是马洛最神秘和最致命的一部分。包括吴兴华在内的评论家和研究者潜心在马洛剧作的字里行间寻找秘藏的无神论。马洛的同代人则留下了书面告密材料,马洛不仅持有无神论,而且只要有机会就诋毁基督。英格兰政府的秘密档案中留存了职业告密者Richard Baines对马洛的指控,以及马洛的同居者、剧作家托马斯·基德(Thomas Kyd)在拷打之下写下的划清界限的文书(此时马洛已死)。(《戏剧选》包括了基德的名著《西班牙悲剧》)

马洛说,宗教的起源是为了让人们敬畏;所有循规蹈矩的新教徒都是“伪善的蠢货”;摩西是个会玩杂耍的骗子,“他在埃及人中长大,熟悉埃及人的一切诡诈伎俩,所以想捉弄犹太人自然很容易,因为犹太人是一个愚蠢鄙陋的民族”;耶稣是个道德败坏的人,和他的门徒洗礼者约翰有恋情;他对基督诞生的解释是“基督是一个私生子,他母亲没干好事”;马洛能毫不费力地从《圣经》中“摘出许多自相矛盾的章节”,据报他曾宣读过一篇无神论论文,论证是如此透彻,以至“全英国再也找不到一个神学家能举出充分的理由来证明神的存在”。

我倾向于相信马洛能说出上面这些亵渎基督的话,因为只有钻研过《圣经》和基督教神学的学者才可能走到对立面。如果这些指控都是真的,这说明马洛致力于否定自己全部的精神教育和西方世界一千多年的信仰。

也只有马洛这样受过多年神学教育的古典学者,才能写出《浮士德博士的悲剧》(The Tragical History of Doctor Faustus)。围绕这部戏剧的评价一直非常混乱。学者David Bevington在其编辑的《浮士德博士的悲剧》介绍中说,这是一部分非常符合基督教正统精神的戏剧。但是也有人评论这部戏剧其实非常具有危险的煽动性。

浮士德博士对于大学中所学的逻辑学、医学、法律和神学感到厌倦,他觉得自己全然掌握了这些知识,却无法通达参悟生命。浮士德评价神学时说道:这些学问中最无聊的,/残忍,使人不快,可憎,可厌。

他于是通过魔术,建立了和魔王仆人靡非斯特菲勒斯(Mephistopheles) 的联系,与魔王路西法(Lucifer)立下血契,用身体和灵魂交换获得宇宙知识和魔法的能力。戏剧中这份契约的条款完全符合现代商业合同的规范。

马洛笔下的地狱和天主教徒但丁在《神曲地狱篇》中描述的地狱是不一样的。但丁的地狱是物理的存在,而马洛的地狱是心理性的:人在哪,哪就有地狱。马洛在《浮士德博士》中通过靡非斯特菲勒斯这么描述地狱:

就在这些元素的深处,

我们在那里饱受折磨,直至永远。

地狱无边,并不限于一地,

因为我们在哪里受难,

哪里就是我们的地狱。

总而言之,当世界消亡时,

每一个生物都将受到洗礼,

所有的地方除了天国都是地狱。

到了抵还24年生命血债的时刻,这人间令浮士德念念不舍的却是男欢女爱。他最后一个心愿是拥吻引发特洛伊战争的美女海伦(Helen)。这是马洛写下的不朽诗句:

这就是那张脸吗,引得千帆竞发

焚毁了伊利翁耸入云霄的高塔?

温柔的海伦,请用你的一吻让我永世长存。

在电影《莎翁情史》中,刚刚在戏剧界出头的莎士比亚在伦敦酒馆偶遇当时的超级明星剧作家马洛,当着偶像的面情不自禁地念道,以表敬意和妒忌:

Was this the face that launched a thousand ships

And burnt the topless towers of Illium?

虽然现在在基督教国家无神论者不再会被拘捕和烧死,但是同性恋却依然在争取获得认可和包容。在过去一百年研究、小说和电视剧中,对马洛同性恋身份的刻画最浓墨重彩。研究者则从马洛的诗歌和戏剧字里行间,以及告密者留下的文书中寻找他的性取向证据。传记作家Park Honan提供了四个视角,一个是诗歌和戏剧文本中的暗示;二个是马洛童年生活在姐妹堆,缺乏男性认同;三是剑桥生活是全男性的;四是他的大学同屋和伦敦同居者都是男性。

这些是否可以构成说明马洛性倾向的推理证据,在我看来既不可靠,也不重要。实际上,在16世纪后期的英格兰,同性之间对友情或爱情的表达尺度比今天要宽广很多,很多对男性友情的表达放在今天的词语中犹如爱情一般浓烈。

小说家、编剧和研究者过于关注马洛的性取向问题,经常忽略他的品格中最重要的一点:不受约束的心灵。和马洛同时代的剧作家和诗人George Chapman(荷马史诗第一个英语译者)在纪念马洛的一首诗中写道:

Of his free soul, whose living subject stood

Up to the chin in the Pierian flood

我觉得这两句诗是对马洛最贴切的刻画和赞美。正因为他有一幅自由的灵魂,他才敢于质疑宗教的权威,敢于通过诗歌和戏剧表达上天入地、挑战正统的精神,敢于追求自己的爱欲。也正因为他有一幅自由的灵魂,他说话从不遮掩,脾气火爆,一言不合就动刀动拳,两次在街头跟人斗殴将人打死。

《帖木儿大帝》和《浮士德博士》等戏剧是马洛探索人类灵魂不受天地和正统约束的大开大合之作;《马耳他的犹太人》(The Jew of Malta)是对犹太人漫画式的表现,在现代社会的舞台上难以上演;长篇诗歌Hero and Leander是他试图回到古希腊经典中追求人类爱欲的自由。在我看来,《爱德华二世》则是马洛最惊世骇俗的作品。

记录显示《爱德华二世》在1592年前后上演时并没有大红大紫,而且在17-19世纪的三百年中没有再上演过。1950年代,这部戏剧开始在学院小范围开始排演。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这是戏剧历史上最大胆体现同性爱的作品。

单纯从技术角度,这并不是一部伟大的戏剧作品。马洛写作《爱德华二世》的时候,莎士比亚的《亨利六世》三部曲在伦敦取得了轰动性成功。这可能是马洛反过来追随莎士比亚的套路创作英格兰历史剧的尝试。无论是从戏剧的诗歌语言还是人物性格塑造方面,我觉得《爱德华二世》都不及《亨利六世》,与此后亨利四部曲《理查三世》,《理查二世》和《亨利四世》上下部差距更大。莎士比亚的这几部戏剧已经上演了三个世纪,至今都是演员挑战经典角色的试金石。有评论家抱怨《爱德华二世》时说,它怎么可能作为诗歌是失败的而作为戏剧是成功的(How it is possible to fail as poetry and succeed as drama)?

《爱德华二世》把14世纪早期爱德华二世国王统治的20多年浓缩在节奏很快的戏剧时间之中。戏剧的核心冲突源于爱德华宠幸男友加维斯顿(Gaveston),让其享有一人之下的荣耀和权力,这引起了各大贵族集团和王后的不满。

历史上,法国人维斯顿在爱德华作为威尔士亲王的时候,陪他成长,接受教育,成为他最亲密的朋友。显然,两个人发生了恋情。国王爱德华一世放逐了维斯顿,令其永不得回到英格兰。戏剧中,但是一世刚死,二世的第一个举措就是把维斯顿召回英格兰。戏剧是这样开始的,维斯顿接到刚刚御宇的爱德华二世来信:

“我父亲去世了。来吧,加维斯顿,

与你最亲密的朋友我一起分享王位。”

还没到达宫廷,加维斯顿就想好了如何用善用艳词的诗人、乐手、曼妙的戏剧、华丽的意大利假面舞会、娇美的侍童取悦二世。加维斯顿描述这些华丽的场景使用的语言几乎是马洛从奥维德《变形记》中翻译过来的。

爱德华二世见到加维斯顿流露的情不自禁无论如何都是真实的爱意:

I.i.139

爱德华

哦,加维斯顿,欢迎!不要吻我的手:

拥抱我,加维斯顿,如我拥抱你一样。

你为什么下跪?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你的朋友,也是你自己,另外一个加维斯顿。

自从你被放逐,我的心情

远比赫拉克勒斯对许拉斯更加悲衰。

加维斯顿

自从我离开这里,地狱里的鬼魂

也没有可怜的加维斯顿那么痛苦。

加维斯顿集国王的宠幸和权力于一身,而且他并非贵族的出身,这引起了大贵族的极大不满。当然他们不满和举兵反抗的原因不是国王和加维斯顿的爱情,而是权力旁落。贵族集团在小莫蒂默(Mortimer Junior)的领导之下,群起反对国王,迫使他放逐加维斯顿。小莫蒂默问爱德华:你为什么爱恋所有人都如此痛恨的这个人呢? 爱德华答曰:引文他爱我胜过全世界。我非常笃定这是国王非常真诚的回答。这个朋友填补了青年国王在成长过程中的孤独和亲情缺失。

当爱德华必须接受贵族的动议,放逐加维斯顿的时候,他们的诀别和《亨利六世》中王后Margaret与被放逐的情人Suffolk诀别时并无区别。

I.iv.116

加维斯顿

那么我所有的希望都变成了无尽的悲伤?

爱德华

不要再用太尖利的话伤我的心;

你失去了这个岛国,我失去了自我。

加维斯顿

让可怜的加维斯顿悲伤的不是离开这里,

而是因为离开了你,加维斯顿的幸福留存在

你体贴的眼神之中,

因为他在其他地方无法找到快乐。

爱德华

就是这件事情折磨我苦难的心灵,

那就是,无论我愿意与否,你都必须离开。

替我去当爱尔兰的总督,

在那里等候,直到命运把你召回国内。

给你,把我的小像拿去,让我戴你的。

(他们交换小像。)

噢,要是我能就像留着你小像一样一直留你在这儿就好了,

我曾多么快乐,可是现在我非常痛苦。

Ian McKellen(干豆腐)在1969年爱丁堡艺术节上公开演出这部戏时,他扮演的爱德华和加维斯顿有几段亲吻戏。这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中算是突破禁忌的表演,因为英国废除同性恋罪不过才两年。伊恩爵士自己直到这场演出12年后才出柜。

传记作家Park Honan评论说,在《爱德华二世》中,马洛通过更加现实地处理同性爱欲而使其正常化。如果人们把这部戏剧看作同性恋戏剧,最令人震惊的地方是戏剧体现出同性恋的正常性。这也是我在阅读和观看这部戏剧时的一个强烈的感受。

爱德华被囚禁后,王后雇佣杀手,彻底解除心头之患。在戏剧中,这个凶手叫莱特伯恩

(Lightborn),这是马洛用了一番心思给角色的取名。Lightborn字面上就是带来光明、光明使者的意思,魔王路西法 (Lucifer)堕落前的名字就叫光明天使。

莱特伯恩将烧红的铁棍从爱德华身后插了进去。爱德华的惨叫令人心碎,恐怖至极。狱卒麦垂维斯(Matrevis)恐惧地说到: “我担心这声惨叫会惊醒全城” 。整个欧洲都听到了爱德华惨叫。

这个情节并非马洛创造,而是来源于历史学家何林谢德(Holinshed) 的《英格兰史记》,大卫·休谟的《英格兰史》也照搬了这段,虽然很可能本来就是虚构的。只是,马洛在把这段写进戏剧的时候,内心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波澜?

1593年5月30日,马洛在伦敦向东三英里的Deptford一个旅馆和三个朋友聚会,其中两个是间谍同事,一个他朋友的生意代理人。据这两个目击者和验尸官报告,当时马洛和生意代理人一言不合,抽出贴身匕首刺向对方,被击档回来的匕首直接插入他的右眼,在剧烈疼痛中,马洛诅咒着上帝死去。


-FINIS-


注:戏剧引文均来自华明译本,笔者根据自己理解略有修改。


参考书目:

·      《马洛和他的无神论思想》,吴兴华

·      《马洛戏剧全集》,2020年,华明译

·      《文艺复兴时期英国戏剧选》,2021年,朱世达译

·      Christopher Marlowe: Poet and Spy, Park Honan

·      Modern Critical Views: Christopher Marlowe: Edited by Harold Bloom

·      Edward the Second, Edited by W. Moelwyn Merchant,

·      The Revels Plays: Doctor Faustus: A- and B- Texts (1604, 1616), Edited by Eric Rasmussen, David Bevingston

·      History of England, David Hu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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