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瞿依贤 2022年冬,好大夫在线宣布了裁员和转型。当时在给全体员工的信中,好大夫在线创始人、CEO王航说,由于疫情和经济环境影响,好大夫在线即将进行战略及组织结构调整,具体方向就是从创业期的专注产研转型为市场开拓。
在互联网医疗的赛道上,好大夫一直是特殊的存在:不赚药品利润,不接受医疗广告,不开实体医院。看起来,赛道上明确可以赚钱的都不碰,好大夫靠什么赚钱?
2月18日,裁员事件后,王航首次公开回应称,好大夫从2022年4月开始收取平台服务费,目前一直在稳步成长,今年能够实现收支平衡。下一步还会推出会员服务和为商业保险提供医疗服务。
以下为王航2月18日在2023中国好大夫峰会上的发言:
三年疫情,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巨大变化,也给医疗行业带来了巨大挑战。特别是线下门诊关闭的时候,长期病慢性病的病人们尤其痛苦,没办法复诊拿药、随时面临断药的风险。不过,2022年不一样,因为有了互联网医院。这是复旦大学妇产科医院去年3月26日发布的一条通知:虽然门诊停诊了,但是“我院互联网医院照常运营”。这句话,给痛苦中的老病人们雪中送炭,这句话,也是当时上海各家三甲医院发布停诊通知时的标准用语。
这个现象背后,可以看到至少三个层面的变化:第一,人民群众面临的痛苦推动了医疗行业和政府主管部门的思考,互联网医疗这几年的创新成果被迅速应用、落地;第二,公立三级医院作为医疗服务主力军,把互联网医院作为标配服务,表明互联网诊疗已经进入医疗服务主流程;第三,医疗主流程的变革,正在推动大众的观念改变,线上复诊开药、送药到家,必将普及,成为比到医院拿药更简便、更好的选择。
任何一个新事物,从出现到普及,都经历过这样的创新循环,面临痛苦—积极思考—创新求变。过去16年,好大夫在线也是这样,我们面临的一个又一个痛苦,推动了我们思考,最终催生了一次次产品创新。这里,我来分享一下,多年来推动我们成长的四个最大的痛苦:
第一个痛苦:如何帮助患者找到好大夫?
在十六年前,这个问题可以说是困扰所有患者的痛苦。为了搞清楚这个痛苦背后的关键点,我们在医院、医疗一线做了很多事情,到门诊帮助新疆小患者加号,和彻夜排队挂号的患者聊天,向久病成医的老患者们打听专家们的擅长,找医生去问他们对同行的看法。
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命题,推动了我们长达四五年的长期思考,涉及了很多方向:医疗信息获取、患者经验收集、患者就医决策逻辑分析、病例的专业分诊、医生的专业判断等等。可以说,好大夫创立的前几年,完全是在围绕这个问题展开工作的。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建立了中国第一个实时更新出诊时间的医生数据库、第一个医疗点评系统,第一个专业的分诊系统、第一个医生本人回复的诊前咨询系统、还有让号贩子感到神奇又无奈的预约加号系统、医生的个人品牌展现平台,这一切,总和在一起,构成了一个独一无二的“帮助患者找到好大夫”的辅助就诊平台。
第二个痛苦:患者联系不上自己的主诊医生。
患者离开医院后,病情变化、要找主诊医生时,总是找不到。到医院去找,护士们会说,主任那么忙,别说你们找不到,连我们也不知道他这会儿在哪儿。
对这个问题的思考,结论很明确:只有互联网,才是在医生和患者之间建立长连接、提高患者依从性、保证最终疗效的唯一方案。但是,要想做到这个可不简单啊。
首先,我们进入诊后疾病管理领域,推出了中国第一个基于微信的疾病管理系统。患者离开医院之前,医生会给患者一个二维码,扫码后就可以通过一个叫“网上诊室”的微信公众号,和医生建立长期联系,线上复诊,有问必答。这个系统根据医生的需求不断改进,使用者越来越多,目前有2218万患者正在通过这个系统和主诊医生保持着联系。
第二步,在这个网上诊室里,医患之间的交流不可避免地涉及了对治疗方案动态调整,为了让这个诊疗行为合法合规,在2016年,我们在宁夏银川建立了中国第一个合法试点的互联网医院。银川好大夫互联网医院,引发了一系列的行业变革,最终对国家2018年开放互联网医院准入政策起到了直接的推动作用,使得线上开处方成为了合法行为。可以说,患者联系不上医生,正是这个痛苦,最终推动了行业创新、催生了互联网医院这个新事物。
第三个痛苦:患者的终极投诉“医生回复慢、回复太简单”
自从有了互联网上医患之间的图文交流,患者这种投诉就一天都没有停过。无论是好大夫在线、还是同行、还是公立医院互联网医院,同样每天都会遇到这个问题。我们自己的投诉后台、各种第三方投诉平台、消费者热线,每周都有转过来的这种投诉。
为什么会这样呢?体验过淘宝服务之后的中国消费者,对服务的期望值默认就是立等可取、有问必答,称呼上还得是一口一个“亲”。可是,医生这会儿正在手术,怎么可能秒回,国家级专家病人排长队,怎么可能亲自给每个人半个小时的详细解释呢。所以,经过长期深入思考之后的结论是,这不是别的问题,是优质医疗资源供给不足的问题,专家没时间的问题,貌似解决不了。但是,每天的投诉搞得运营团队压力巨大、痛苦不堪,必须要解决啊。最终,我们下定决心开始推动一系列更底层、更根本的解决方案:
搭建团队工作模式,让医生助理、下级医生、护士、技师都上线,领衔专家给方案,团队成员分工协作,各司其职,分担工作量。建立预问诊机制,让全科医师、年轻医生的普内科医生先问诊,整理病历,节省专家时间。建立专职的医生助理岗位,面向全社会用众包的方法,去培养更多医生助理,增加医疗资源供给。这些都是长线工作,没有捷径可走,但是我们坚信这才是根本解,只有改变服务供给侧结构,这个问题才能从根本上被解决。
第四个痛苦:长期亏损不赚钱,常规商业模式怕跑偏
好大夫在线2006年成立时的初衷,是帮助患者做出正确的就医决策,但是我们在商业模式上却痛苦了很多年,一直在亏损。
这么多年来,总一些朋友不断来提建议:“你们应该学习一下人家,看看人家赚钱模式多么巧妙啊!”我们深入进去一看,有的免费提供貌似公正权威的医学科普内容,却暗暗插入骗子医院的广告;有的免费提供医生问诊服务,为的是在药品销售环节赚取利润。各种各样,五花八门啊。
经过反复的讨论和痛苦思考,我们越来越明白,这种羊毛出在猪身上的、所谓具备互联网思维的收费模式,只会抬高患者决策成本,最终失去患者信任。医疗太复杂了,患者们迫切需要简单直接、一眼就能看明白的收费模式,决策成本越低,越容易获得信任。我们要让患者一眼就能看清,我们是在哪里赚钱的。医生专业权威、没开药、疗效还好,你应该为他的服务付费。我们是平台运营方,收取平台服务费,对平台上全体医生的服务品质负责,认真审核医生资质,做好监督、及时关闭问题医生,保证平台总体质量。这就像买机票的钱是付给航空公司的,机场建设费是机场的,简单明了,各自承担各自的责任。
患者对医院的质量把控不满,才会找熟人、找关系。在好大夫在线,不需要找熟人,我们来保证:推荐给你的医生都是好大夫。我们相信,这样的服务就是每一个人都想要的,这样的业务一定能越做越好、越做越大,好生意都是简单的,简单的才是长久的、可以良性增长的。
向大家汇报一下,我们从去年4月份开始收取平台服务费,目前一直在稳步成长,我们今年能够实现收支平衡。下一步,我们还会推出会员服务和为商业保险提供医疗服务。
以上,我分享了过去十六年来,我们四个最大的痛苦,这四个问题推动了我们的思考和行动,推动了好大夫在线,一个一个解决问题,走到了今天。
那么,今天,当下,我们面临的痛苦是什么呢?是这个问题:“病人从哪里来?”
我们每次去见医生,不管聊什么话题,最终总能绕回一个终极问题:“能不能再多给我一些病人?”大医院的年轻医生需要常见病病人训练临床基本功,成长期的医生需要专科病人提升专病诊疗能力,专家们需要和自己研究方向一致的精准病人。即使是那些抱怨病人太多的专家,当他看到一个好病例时,从来都是来者不拒、多多益善。一个有职业追求的医生永远都需要好病例,只是在不同时期,他对于好病例的定义不同。
如何帮助医生们获得更多病人?好病例从哪里来?这是我们作为平台运营方,必须要思考、要解决的一个基础问题。
这是去年最新一期的国家卫生公报中的数据,2021年全国总诊疗量84.7亿次,其中三级医院诊疗量22亿次,占26%,其余的74%分布在基层、一级、二级医疗机构,最大的在基层。所以,病人从哪里来?着眼点一定要落在基层。
每个患者的看病过程,都是先从身边的、就近的、自己信任的医院或医生开始的。而一个被患者信任的医生,在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病例时,就会转诊,给高级别医院、给专科医生。专科医生们向来都重视基层医生的“同行转诊”,问题是,在医生和患者都越来越重视互联网的当下,我们这个互联网平台究竟该做些什么,才能推动更多的医生顺利的转诊、让上级医生、专科医生收到更多好病例呢?
这就是我们最近这段时间的思考主题,也是今天会议的主题“同行同行”,我们要推动同行之间的合作,推动专科医生和基层医生的合作,推动专科医生和基层医生同行携手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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