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写作时间被聊天占用了。多么愉快的聊天啊!我不停放肆大笑,都怕邻居会投诉我。
先是我写了如下一段文字:
1990年代南下闯深圳的人,大都不是应届毕业生,而是已经工作多年、颇有阅历的人,其中一些人更是学有所长、事有所成。来这里炒股、办厂、搞钱的,揣着资金、门路或海外关系就来了,他们不会太关心深圳文化底子的厚薄,他们觉得生活苦一点有什么关系,只要钱赚到手,其他都可以忍受。苦的是那些想来深圳做文化的女士们、先生们。他们渴望自由,梦想着在特区能够在经济助力下开出一片文化新天地。南下之前,他们有的对深圳一无所知,有的则认真做了一番研究。做了多年深圳人之后,甚至退休之后,再想起当年来深圳的前前后后,他们各有各的感触,而最难得的,是他们很少感到后悔。这也容易理解:后悔的,早就走了,熬不到退休;既然已经都在深圳过退休生活了,大体上也就以深圳为家了,不再存在后不后悔的问题。
最近我特别喜欢问老深圳这个问题,即,当初你闯到深圳,现在后悔吗?
写到这里,我马上打电话问张一兵:你后悔吗?
他来深圳30年了。退休也好几年了。
结果,这一聊,聊了一小时二十分钟。越聊越惊叹:我们对自以为了解的人,了解得是多么少啊!可我们往往坚信自己已经了解很多。许多误会、误解、误导就是这么产生的。
张一兵住的地方原来离我很近,有一个多小时聊天的功夫,我都走到他家又回来了。岂不知,聊天比走路走得更远:一会儿北京,一会儿哈尔滨,一会儿上世纪七十年代,一会儿本世纪〇〇年代。
说是聊天,其实是采访。我在采写关于他校勘整理《深圳旧志三种》的故事。但是,今晚聊《新安县志》也就聊了二十分钟,另一个小时,聊的都是什么呢?深圳炮楼,开平碉楼,中国古建筑,木匠,小木作,大木作,木材标本收藏,私家实验室,中华书局的老编辑,九十年代王府井的烤鸭多少钱一只……
以后这种聊天可以直播。
胡洪侠/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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