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叶心冉 1月以来，民航人显而易见地忙碌了起来。1月13日，早上5点半，李新来到公司的准备室，为早班机的飞行做准备。李新是某航空公司的一名副驾驶，这一天他有明显的感受，因为真的很久没有在这个时间点如此频繁地听到飞行箱划过地板的声音，很久没有见到这么多的同事。据李新表示，其公司1月14日、15日的整体航班数量相较1月初翻了一番，相较去年12月下旬已经增长了5倍。

最近这几日，全国多地出现寒潮、暴雪等的恶劣天气，民航航班的延误、备降常有发生，而蛰伏三年的民航业，遇上暴增的航班运行以及天气导致的突发状况，各环节开始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忙乱。

复苏里的一些慌忙

刘峰是国内某大型航空公司的飞行员，1月14日这天，他自早晨9点多开始执飞，忙了一整天，飞了好几段，原本预计晚上8点多可以抵达目的地下班，但目的地机场出现大雾，无法降落，后来机组按照管制要求，备降到另一机场。落地的时间前后，有多架飞机备降，导致机场的下客梯出现了紧张。据刘峰讲述，有一架航班因为等不到下客梯，旅客在飞机上等待了两个多小时。他能明显感受到，当一些突发状况出现时，没有充分的预案应对。

延误、备降还会产生连锁反应。比如民航局有规定，飞行员每天的实际飞行时间不能超过9个小时，而如果延误或是备降，会增加在机时间，在达到规定时间之前，飞行员就要向公司汇报，看公司安排是调换机组，还是采用其他解决方案。而这样会导致飞行员后续的航班执行受到影响，此时对负责航班调配的调度人员是一大考验，因为航班量巨大，要在短时间内找到可以替补的人员难度不小。

高位运行下，飞行员人手吃紧。一方面是仍有部分人员身体不适，另一方面自去年二季度开始，民航方面对航班执行的飞行员配置的要求升高，比如有些航班必须双机长运行。

刘峰告诉记者，2019年之前，即便春运任务重，公司也会预留一定的名额，让春节有探亲需求的同事上报名单。但是今年，公司迟迟未发通知，有同事向领导询问，也未获得准确答复，大家已经默认今年春节要留在公司驻地保障运行。

行业太久的沉寂，似乎已经让人忘记了以往紧张的春运期间，面对各种各样的突发状况，工作是如何有条不紊开展的。刘峰表示，公司内部有的飞行大队出现人手紧张，还要向其他大队去借调飞行员。并且，疫情当中由于很多工作流程进行了修改来适配当时的情况，而现在航班量猛增，有些管理程序存在滞后。

一月之内状态不断改变

复苏一点一点在推进，这一个月以来，状态也随之一点一点在变化。

李新告诉记者，2022年12月5日前后大约两三天的时间，出去飞一趟回来很有可能会被隔离，因为航班上大概率会有阳性旅客。2022年12月7日，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发布“新十条”。2022年12月8日，李新飞完以后，接到航卫的电话，通知他们飞机上有阳性旅客。但由于前一日，“新十条”刚刚发布，可公司尚未正式下发调整的文件，当时他们还做好了前往隔离酒店的准备，直到后续并未获通知，且还看到公司正常为机组安排了飞行任务，李新他们就明确知道了，隔离已经是过去时了。

12月以来，民航业逐渐松绑，12月8日后，航班量逐步增长，李新所在公司的航班量几天时间从低峰值的80多班逐渐涨至200多班，12月12日，其公司内部还曾开会讨论，预估12月14日后，航班量会进一步大幅增长，公司要求同事们严阵以待，保持好休息，随时准备迎接航班恢复。

但结果大家都已有所了解，放开不久，出行需求再度被抑制，复苏并未如预想中到来。并且，飞行大队里的同事都陆续出现了症状。

那段时间，李新的工作群仿佛变成了一个“秒杀群”。由于出现症状的同事无法执飞，遂会在群里询问是否有同事有空档可以接替去飞。这边刚刚有人发信息询问有没有人可以接班，不过半分钟的时间，李新正在打“我可以接”几个字，结果对方更新说已经有人接了。这种情况在那一天的时间里出现了两次，李新一直没有抢班成功。

主要在于，“新十条”发布后，航班量只维持了3-4天的递增，而后再度回到低位，大多数人无班可上，所以一旦有班，状态良好的同事“都抢着去飞”。

12月上旬，航班量的走向难以预估，但是自12月下旬开始，复苏变得愈加明朗、确定。当李新的工作群里再有同事询问是否有人可以接替飞行时，许久都无人回复，因为大家都在飞，都在忙，没有空档。

休眠期对行业造成了重创。1月6日，在2023年全国民航工作会议上，民航局方面指出，疫情前民航业连续11年盈利，而疫情以来累计亏损预计达4000亿元。其中，2022年全行业亏损达到2160亿元。

数据显示，2009年到2019年的11年间，民航业连续11年实现盈利，并且高速增长，年复合增长率超过10%，2019年利润达549亿元。而三年间行业不断下探，降至冰点。李新告诉记者，自己计算了一下，2022年全年，他只飞了60余天。

那天李新特意打开了行业总体航班量与2019年的对比图，自己也被惊到了，是高峰和谷底的差距。

（截图来自飞常准）

春运仍在进行，这对于行业来说也是关键的盈利窗口期。李新告诉记者，公司管理层绷紧了弦，已经下发了通知表示机长、副驾驶仍面临缺口，希望大家能充分意识到行业的常态便是放假亦是最忙碌之际，要积极配合公司，全力保障航班运行。

（应受访者要求，刘峰、李新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