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宋笛 沈怡然 10月25日，国务院公布《促进个体工商户发展条例》（以下简称《条例》），《条例》自2022年11月1日起施行。

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特约研究员、中国民营经济50人谈成员陈剑对表示，与2011年颁布的《个体工商户条例》侧重规范相比，此次《条例》更着力于“促进发展”，背景是中国经济发展正在面临一些挑战，而个体工商户在促进经济发展，特别是解决就业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

《条例》中强调了个体工商户的财产权、经营自主权等合法权益受法律保护，同时做出了大量促进个体经济发展的制度保障，比如建立促进个体工商户发展部际联席会议等。

在陈剑看来，个体工商户是最具有活力的一类市场主体，不仅能够带动经济发展和促进就业，同时也与人们日常生活息息相关，因此城市管理者需要规范政府行为，并应想方设法为个体工商户提供发展空间，而不是打压。

同时，个体经济也是整个市场的重要基础，当个体工商户群体高质量发展，小微企业就能有更广泛的基础，如果个体工商户发展质量不好，小微企业自然也受到影响。

“个体工商户就是中国市场经济的汪洋大海。”陈剑说。

以下内容根据陈剑口述整理：

：你认为此次发布的《促进个体工商户发展条例》和2011年发布的《个体工商户条例》在整体思路上有什么区别？

陈剑：2011年的《个体工商户条例》以登记、管理方面的内容为主，整体上是一个规范的思路。此次的《条例》在题目上就已经能看出区别，是以“促进发展”为整体思路的，是希望通过一系列的机制来确保个体工商户的健康发展。

：“个体户”这个称呼似乎已经远离主流经济关注很长时间了，为何在这个节点会出台这样一份关于个体工商户的政策？

陈剑：这个应该还是和中国经济目前面临的一些挑战相关。目前经济增长、就业各方面都遇到了一些困难需要克服。个体工商户量大面广，最新的数据是中国个体工商户数量达到1.1亿户，对于带动整个经济大盘有着重要作用。

特别是就业问题具有迫切性，就业问题如果不解决，经济发展、社会稳定都会受到影响。

个体工商户解决了中国3亿人口就业，在整体就业人口中占比超过三分之一，个体工商户的健康发展可以说为解决就业问题打开了一扇大门。

：我们能看到此次《条例》在表述上的一些新颖点，比如《条例》第四条表示：“个体经济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个体工商户是重要的市场主体，在繁荣经济、增加就业、推动创业创新、方便群众生活等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这应该算是一个最新的政策表述？

陈剑：准确地说，作为国务院颁布的《条例》，这应该是一次比较全面和权威的表述。

：在读完此次《条例》后，哪些提法给你的印象比较深？

陈剑：它里面有很多内容是很好的，比如国务院建立促进个体工商户发展部际联席会议，这个很有现实的必要性。

个体经济健康发展涉及财政、金融、社保、市政、纾困等多方面内容，靠一个部门很难解决，所以建立部际联席会议，不仅显示了政策层对个体经济的高度关注，同时也有利于很多现实问题的解决。

在实践层面，个体工商户生存、发展中有时候会面临着财产权、经营权被侵犯的情况，一些地方政府的不作为、乱作为经常会影响到个体工商户的健康发展，比如乱罚款等。

所以，此次出台的《条例》很大程度是要规范政府的行为，另一方面也对个体工商户提出了一些要求，是两方面的结合。但更重要的，还是对政府的行为规范提出了要求。

最近十年，政府深化了“放管服”改革，此次的《条例》实际上是对“放管服”改革在个体经济领域的一次制度化，也是对各项政策的总结、归纳和提升。

：你刚才提到了对财产权和经营权的保障，《条例》中也明确提出了“个体工商户的财产权、经营自主权等合法权益受法律保护，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侵害或者非法干预”，这个在实践中的意义是什么？

陈剑：针对个体工商户滥罚滥收的行为应该说在现实中如果不是普遍存在的，至少是大量存在的，这也是目前个体工商户发展面临的一个重要挑战。

如果财产权和经营自主权得不到保障，他们的发展也必然受到影响。对这些权益保障的强调，可以给个体工商户提供一个稳定的预期。

：在规范政府行为之外，我们能看到《条例》在促进发展方面有很多安排，其中一条提及县级以上政府“应当提升个体工商户发展质量，不得将个体工商户数量增长率、年度报告率等作为绩效考核评价指标”，为什么会提出这一要求？

陈剑：一些单一的指标并不能全面衡量个体工商户的发展情况，提出这种要求，是为了让地方政府不要持有一种错误的政绩观，而是能够形成一套真正促进个体工商户发展的机制体制。

：什么是个体工商户的发展质量？它的意义在哪？

陈剑：个体工商户里有很多新业态，伴随着科技的进步，个体工商户也在采用很多新的技术手段，其中一些科技含量很高，具有进一步做大的可能性，所以个体工商户的高质量发展，也是迈向小微企业的重要一环。

当个体工商户群体实现高质量的发展，小微企业就能有一个广泛的基础，如果个体工商户发展质量不好，小微企业自然也受到影响。

个体工商户就是中国市场经济的汪洋大海，有汪洋大海，才有小微企业的茁壮成长，才有上规模民营企业的健康发展，其他市场主体健康发展才有基础，个体工商户是我们整个市场经济市场主体中最活跃最具有生命力的部分。

现在中国市场主体有1.6亿户，其中至少现在有1.1亿户是个体工商户，量大面广，而且涉及千家万户，所以这个《条例》实际上是与整个经济和人们的日常生活密切相关的。

：如你所说，个体工商户是和我们每个人离得最近的一种市场主体，《条例》认为个体经济在方便群众生活方面发挥重要作用，也要求“支持个体工商户在社区从事与居民日常生活密切相关的经营活动，满足居民日常生活消费需求”，我们在日常生活中也感觉到，一些大型城市的生活有不方便的地方，直观感受就是缺少了一些个体工商户所带来的“烟火气”，你是如何看待个体经济的这一作用和定位？

陈剑：个体工商户就像“水银泻地”，只要市场有需求，它就有活力。

一些城市的建设中有一个很大的缺陷，它没有提供一个有利于个体工商户的发展空间。当然，城市发展它有些先后次序，有些市容规划的要求，但是这些都不应当成为影响个体工商户健康发展的理由，所以这个《条例》出台后，我个人认为如果能够得到很好地落实，会为一些特大城市的居民生活提供便利。

一个健康的社会，一个健全和完善的市场经济，应当是有利于个体工商户充分发展的。

按照我的理解，个体工商户就是一种最具有活力的市场主体。它既为广大的普通劳动者提供了空间，提供了一个很好的通过自己辛苦劳动获得回报的途径，同时也对经济增长、对社会发展和人们便利生活有重要的意义。

：80年代“个体户”的兴起为当时大量进城务工人员和城镇居民提供了立身之本，今年我们也面临一个比较大的就业挑战，你认为成为个体工商户是不是现在青年就业人群可以考虑的一个从业方向？

陈剑：当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今年有这么多毕业生面临就业难题，能够通过政府直接解决的肯定是很少一部分，要面向市场，个体工商户也是一个好的选择。

现在的个体工商户和我们之前认为的那种有很多区别，含义广了很多，比如北京有很多做文化创业的，在起步阶段就一个人或者一两个人，都是属于个体工商户的范畴。

还包括为数字经济提供服务的，也是一两个人就可以转起来，很多应届生都是这些领域的高手。

：你认为针对个体经济发展，城市管理者可以怎样去更新治理城市的思路？如何在市容市貌等城市管理和为个体工商户提供便利之间取得一个平衡？

陈剑：市容市貌的管理仍然是重要的，但一定得有温情，需要进行更多平衡、博弈，尽力为个体工商户提供舞台。

政府一方面是要规范权力，另一方面还是要想方设法为个体工商户的发展提供服务，而不是打压。个体工商户在经营活动中可能有些小违规，应该采取教育为主和惩戒相结合的原则，而不是动不动就没收或取缔，这些都不符合《条例》的精神。

这对于城市也有些现实意义。比如很多城市可能未来都很难再将房地产作为支柱产业，在大企业的竞争中也并没有优势，但个体工商户是每个城市都可以去争取和涵养的。他们也可以为社会创造财富，为居民带来便利，为城市经济增长和就业提供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