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观察报 记者 汪青 按照孙峰原本的打算，在2005年从上海交通大学计算机专业研究生毕业后，他应该如大多数同学那样，踏踏实实选择一家规模不错且发展前景可期的互联网公司“搬砖”。

谁也想不到，因为一次春运返乡购票的经历，彻底改变了他对未来的职业发展规划。最终，他在众多offer中选择了彼时并不了解的支付行业。

“如果你也曾经历过在火车站熬夜排长队，就只为了买一张回家的火车票，你就知道现在手机支付是多么棒的技术进步。”孙峰坦言，作为移动支付的深度使用者，同时也是中国支付行业快速蝶变的参与者和见证者，也不曾想到仅在短短十年时间，中国移动支付就达到一骑绝尘，甚至被外国定义为中国的“新四大发明”之一。

如今，不论是线上网购，还是线下实体店消费，只需要有一部手机就可以轻松解决。从出门时“不要忘记带钱包”到“不要忘记带手机”的转变，似乎验证了那句“唯一不变的是变化本身”。“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密码支付也终将会被人脸识别、声音、虹膜这类新型支付方式取代。时代车轮滚滚向前，只有不断调整自己的状态，才不会被这个时代抛弃。”10月12日晚间，孙峰在社交平台更新了这则动态。

一张火车票

至今，孙峰还清楚地记得，在即将毕业的那年春节前夕，因为实习错过了学校统一购买火车票时间的他，只能在下班后独自乘公交车前往位于闸北区的上海火车站买票。

当孙峰火急火燎赶到火车站时已经过了晚上八点。让他意外的是，即使当天一直下着雨，上海火车站整个售票大厅仍被前来购票的人群挤满。“当时售票窗口全部开启，但是长长的队伍还是一直排到广场外。排在我前面的是一位四川来沪打工的民工大哥，因为没有雨伞，他找了一个大塑料袋罩在身上，勉强不被雨浸湿皮夹克里的衣服。”孙峰说。

在排队等待的过程中，孙峰与这位民工大哥闲聊时得知，考虑到火车站可售含当日11天内的车票，抱着“赶早不赶晚”的心态，他和工友们都提前来排队购买返乡的车票。

彼时，由于春运购票开售，车票发售时间也进行了调整。民工大哥告诉孙峰，每年春运买火车票对他们来说都是大难题。经常距离开窗售票还有一个小时，售票处就排了上千人。有经验丰富的工友会提醒其他人提前带好被子，做好通宵排队买火车票的准备。

后续，孙峰在网络上检索了解到关于春运期间排长队、熬夜买火车票的新闻，基本上每年都会不断地重复上演。

亲身经历过去火车站购票后，孙峰不禁在内心发问，现有的消费支付方式，何时才能够变得更方便、更人性化？后来，在接到支付行业的面试offer后，他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2012年，12306铁路售票网页系统和app即将启动上线。作为该项目线上支付系统开发团队的一员，孙峰比其他人都显得更激动。“这款产品的上线，给了消费者足不出户就可以轻松购买火车票的选择。尽管在十年前，由于智能手机还没有如今天这般普及，导致使用手机支付购票的人没那么多，但是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孙峰回忆此前无数个加班加点赶项目的日子，都是在见证整个行业不断变迁的过程，从无到有，从有到优，一次次实现蝶变。

种子已经埋下，总有开花结果的时候。看着交易量从最初每天的几万笔到此后的爆发式增长，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同时，他深刻地认识到自己所从事的工作带来了远超物质的成就感。

被遗忘的钱包

周末在家断舍离时，孙峰从床头柜里翻出了一个老旧的皮夹子，那是某一年妻子送给他的结婚纪念日礼物。“我都记不清楚什么时候开始不再使用现金，基本上银行卡都绑定在手机上，全靠一部手机解决吃穿住行。当看到这个皮夹子时，也发现真的不知不觉已经被闲置很久。”孙峰回忆道，在他的记忆里，上一次使用现金还是向路人借的十块钱纸币。

大约是去年下半年，有一次妻子让孙峰帮忙带一些蔬菜回家。他在一个阿婆的菜摊前买好青菜后，发现年纪较大的阿婆不会用智能手机，只收现金。没办法，看着阿婆已经打包好的一袋子菜，孙峰选择向路人求助。在陆续询问了五六个人之后，他才换到十块钱。

而仅仅在几年前，作为互联网时代的一项新兴支付方式——手机支付，在最初接触者的眼中还显得十分陌生与忌惮。

孙峰还记得大约在五六年前陪妻子去外贸服装店买衣服时，店主对于使用手机支付进行支付显得相当谨慎。在这些店主看来，挣到的钱如果只是手机上的一串看不见摸不着的数字，心理难免会犯怵。或许对于大多数生意人而言，只有现金装进自己的腰包才觉得踏实有安全感。

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智能手机的不断普及，手机支付逐渐成为主流支付方式，周围人对手机支付的态度也由最初的担忧观望变成了坦然接受。“很难想象只是10年的时间，当初只是小规模通过手机购买火车票，如今这种便利、快捷的支付方式应用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甚至走出国门。”孙峰在前些年出国旅游时注意到，当地居民的支付方式仍主要以现金和刷卡消费为主。此后，受到来自中国旅游者支付方式的不断影响，开始有所转变。

根据中国支付清算协会6月15日发布的《中国支付产业年报2022》显示，2021年，我国银行机构共处理网上支付业务超过1000亿笔，金额高达2354万亿元，分别是2012年的5.32倍和2.86倍。其中，移动支付业务量实现快速增长，2021年国内银行处理的移动支付业务笔数和金额分别是2012年的282.67倍和228.13倍。

如今，中国已成为全球最大的移动支付市场，移动支付规模占比达45.6%，远超第二名美国的18.91%及欧洲的16.8%。“其实，我们如今已经习以为常的移动支付也是在经历多代尝试后，才有了现在快捷便利安全的支付体验。比如，第一代就是通过短信来实现移动支付，使用场景非常有限。到第二代，就是在手机上插入芯片，再到后面就过渡到手机里面直接集成芯片。最终，演变到如今基于条码的支付方式。”孙峰说。

变与不变

行业的快速变迁，也在倒逼着参与者不断调整对业务逻辑的理解。前期参加工作时主要负责给需求团队做技术支持的孙峰，工作内容开始向整个支付全链条进行覆盖。“我最初主要负责需求分析、业务参数配置、研发测试投产支持，以及参与商户特殊计费功能升级、商户迁移、配套追偿功能升级。后续随着行业快速发展，业务不断多元化，我们的工作内容也在不断调整。”孙峰说。

简言之，过去工作重点集中在技术支持方面的孙峰，在一个又一个项目的快速推进落地过程中逐渐认识到，需要了解市场和业务，甚至了解后台系统运营，需要用全链条的思维方式处理工作，制定详尽的工作规划。

作为一名“技术男”，孙峰坦言最大的挑战其实来自于组织协调，比如在两次手续费调整项目中，由于时间比较赶，又受到监管和社会的高度关注，在不影响用户正常支付的基础上开展工作让整个团队都倍感压力。同时，两次手续费调整涉及到的机构众多，要协调统一步调共同推进项目，难度很大。

10月12日晚上九点多，在接受完经济观察报的电话采访后，孙峰说，他还要继续和团队一起为接下来的新项目做前期的准备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