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馥李/文 人们再一次为跨省的都市圈欢呼。
近日获批的《重庆都市圈发展规划》,明确重庆都市圈由主城都市区21个区和四川省广安市共同组成。至此,重庆成为继南京、福州、成都、长株潭、西安之后,第6个获批的国家级都市圈,也是继南京都市圈之后,中国第二个跨省都市圈。
2021年获批的南京都市圈,也曾引发热议,将相邻的安徽四市揽入怀中,顺应了安徽这些城市虽与南京跨省,却往来热切的现实,南京之于它们,有“徽京”的说法。广安纳入重庆都市圈,进一步为跨省都市圈明确了方向:地缘相近、山水相依的异省城市,可以在一个都市圈内协同发展。
一年来,南京都市圈已有所斩获,跨省的轨道交通宁马城际、宁滁城际开工,苏皖两省的“一日生活圈”未来可期。而广安全域纳入重庆都市圈后,也为渝北至广安铁路注入了强心剂,广安与重庆中心城区的同城化,至此有了时间表上的可等待性。
自上而下的批复,其实是对都市圈已有功能的理性认同。在人口加速向城市群和都市圈集聚的趋势之下,一个竞争力更强的都市圈才能凸显优势。如今,时速250公里以上的高铁,已经在很多城市成为标配,中心城市周边200公里范围内,也日益纳入了一小时通勤圈,彼此生息相闻,同频共振。
从空间梯度关系上看,中心城区具有规模经济的消费服务业,也具有多种多样的生产服务业。对于制造型企业来说,将研发和营销体系布局在中心城区,将生产和仓储布局在都市圈外围,常常会是经济上最优选。
但是,从宏观层面的规划远景,到微观层面的眼见为实,从来就不是一蹴而就。人们千呼万唤的一体化,在现实中常常是一声叹息。
在中国这个以省级行政区为治理区块、以垂直贯彻为治理方式的大国中,自上而下的所有政策,都要在行政区块中落地为实。而各省根据自身情况所做的实施策略,最终会体现在治理范式和实施力度上。
经济学家陆铭发现,即使在一体化程度很高的长三角,如果两座城市之间拦着一条省际边界线,两城间的车流会比省内同样间距城市的车流少得多。一般来说,跨省间隔200公里的两座城市,其车流约等于省内相距300公里两座城市——也就是说,一条省界,就硬生生在两座城市间“加”了100公里屏障。
疫情发生以来的两年多时光,省级边界两侧的疫情防控措施,让人们对跨省更有了痛的领悟:疫情防控政策的各省为战,常常构筑起一道人为的天堑。
那些跨省营商的人们,常常能感受到“两重天”般的治理落差,即便是同一种原则,同一套方针,只要在轻重缓急上有些许不同,也会在边界两边形成天差地别的效果。
从这个意义上说,都市圈内基础设施互联互通,并不是一体化最大的障碍。跨省之难,主要难在对接公共服务和弥合治理鸿沟,而这种诉求,常常要与无形的、坚硬的行政圈层相抵牾。
推进一体化,须边界两边友好地坐到一张桌子前,在互利的原则下商谈一个对策:交通的、商业的、环境的……这两年,密集出台的都市圈规划,为省界、市界两侧的行政首脑们,提供了统一政策取向的背景板,这是人们充满期待、报以欢呼的理由。
不过,需要清醒认识到的是:规划获批,仅仅只是绘出一张蓝图,推进一体化,终究还是看两省之间的协同力度,也看都市圈中心城市的进取心。这里既有共同的便利,诸如交通和通讯,实现1+1=1的顺畅;也有共同的收益,诸如文旅和商业,斩获1+1>2的效益;同时也会有产业竞争的零和博弈,市场要素在整个都市圈内优化布局,总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换句话说,要跨省,要破圈,握手坐下来只是第一步,而要达成一项共识,实现一个对接,背后往往是繁复的利益博弈和沟通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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