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漫谈|她看到了幸福

李雅璐2022-07-21 17:45

▲向京雕塑作品《不损兽》


艺术家向京的随笔集《我看到了幸福》,书名取自《一块红布》。

“你问我看见了什么 ,我说我看见了幸福 ”,字面上欢欣鼓舞,貌似关于爱情。然而没那么简单,它有另一层意思——年轻人被蒙上了眼,感受着虚假的幸福,忘记现实中的“没地儿住”。

这本集子为何取了个这样的名字,是否如歌曲,充斥着对政治与现实的暗讽和戏谑?

对于她来说,前半部分人生的主要力量来自于对抗。

“我不要17岁,我要16岁,16岁!”,年轻时,这位秀美版贾科梅蒂“行走的人”,多愁善感,因为相同的原因,她有好几次不明原因地嚎啕大哭。

小时候的时光于她来说,是“阳光灿烂的大院生活”,隔壁单元的大妈总会停下手中的活儿,为她烤上一块馒头片,再沾点儿白糖。上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初是其生命中最重要的年华,“虽然有不少无理取闹的事,但记忆中只剩下美好”。17岁的生日,她和朋友去看威猛乐队的演出,却因为对自己16这个数字的喜爱而哭喊。

她对生活的反感还不单单只存在于青春易逝。

“我为什么活着?我并没有选择生的权利,而同时也并没有死的权利”、“我为什么是个女的?”这两个问题像拉奥孔身上的蛇死死将她缠绕,她想挣脱却只能是徒劳。

“中国的教育不是择优,而是择劣”, 向老师对于有关艺术教育的问题通常会给出带强烈感情色彩的答案。

也许是初中那段痛苦的经历,让她时刻不停对抗着教育“体制”。初中时,她自鸣得意地像个英雄,“在教科书上画了很多老师同学的漫画还传来传去”,“整天奇装异服,通宵跳新兴的迪斯科、贴面舞”。性格尖锐的她很容易就被同学孤立,这段日子在她的记忆里有点没有尽头的感觉,生活晦暗。老师宣布她考上附中的消息,她便背起书包扬长而去,去树林里找自己的同类。后来,她自己也当起了老师,而且一当就是七年,可这段抗争的结局,确是她彻底放弃为人师的愿望——“体制永远是你的对立面,它希望每个人都做个归顺者,可育人又不像做月饼那么容易。”

那些关于存在、性别、青春、教育的疑问和纠结,到了她的不惑之年,却基本上慢慢的不成问题了。问题并不是不存在,而是因为经历多了,她便明白了哪些问题不是一定要纠结。越来越像杂志封面人物的她,也因为阅历获得了一份平静。比方说,她学会了接受周遭为日常生活、孩子所累的女性,赞赏他们在抖擞掉人生的烂渣渣之后,还能把自己捯饬清爽,靓丽登场。虽然,她现在还没想过要孩子。

她是在“放下”和“被强烈需要”的感受中找到了幸福。

在尼泊尔登山时,万籁俱寂,她在向上爬的过程中找到了内省的安宁,心里的满足感让她觉得尘世间一切东西都可以放弃、放下,类似于一种宗教感,圣灵似乎进入到了她的内心。

还有一次感受到最极致的幸福,其实是因为她的爱犬。“看见花花吃饱喝足四仰八叉躺在屋子中央睡觉的时候,它表现得完全不设防,没有任何危险的意识,那一刻对我来说感觉是幸福的极致,”这种幸福的感觉,于她来说,就是被需要,是唤起了人性善的那一面。

这么看来,她说的幸福似乎与崔健歌里的有了区别。于她来说,“艺术要有社会担当,仪式感、俏皮话、刻薄话、愤青都是个空虚,说服不了自己。做艺术的人还是要无恙地展开一个足够灿烂由衷的笑容,积极的笑容”。“幸福”里少了一份虚伪,多了一种超脱和乐观向上。她借给青年的这块红布,让文青们重新支起信仰,让普青们明白幸福不仅仅是爱马仕和玛莎拉蒂。

除了文字,书中还收录了向京不同时期所创作的小作品。这些小精灵与那些真人等大的作品相比丝毫不逊色,反而凸显出她对于生活和创作的细腻感受,让偏爱读图的人们也能得到满足。 


文图来源:经济观察报-增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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