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格罗伊斯(Boris Groys)论“新”的文章从博物馆和差异性等角度讨论了艺术创作上关于新的各种问题,同时又在他的另外一篇文章《超越多样性》中继续分析。提出偏好丰富多样的后现代主流趣味究竟来源的答案只可能有一个——市场。他认为有关文化多样性和差异性的话语及政治,如果不跟二十世纪最后几十年受市场驱动的文化分层实践联系起来看,就无法得到正确的理解。此时的这个“新”和消费机器发生了关系。从另外一个社会和历史的角度对“新”进行了审视。
二
《景观社会》里德波(Guy Debord)提出针对景观社会的三种革命的策略:
(1)漂移:指对物化城市生活特别是建筑空间布展的凝固性的否定。
(2)异轨:是利用意识形态本身的物相颠倒地自我反叛(比如使用广告、建筑和漫画的反打)。漂移和异轨的目的都为了揭露景观社会中人的日常生活中的非物质贫乏和异化,以呈现人们自己更真实的本性。
(3)构境:要求我们主动地建构一种全新的生活情境。这些“脱离景观”的策略都讲到一种断裂,而新的新认识从断裂开始。
三
齐泽克(Slavoj Zizek)在《欢迎来到真实的沙漠》中说到一种“惰性”问题,这里面对惰性的斗争也是需要“新”。文中说到差异之协作的信息如何是最纯粹的意识形态——为何?因为任何有关切断了社会机体的“纵向”对抗的观念,都被严格地审查、替代和/或转译为“横向”差异的完全不同的观念。这些错位的真正作用恰恰是让传统的故事切合我们的“后现代”时代,并因此防止我们用新的叙事取代它。这里说的新是一种纵向上的创造,在这个层面上,提出脱离横向上的多元主义和多样性那个层面、消费领域上的对“新”的需求。
四
巴迪欧(Alain Badiou)关于溢出和爆裂的分析逻辑中也提出了他关于“新”的看法和认识,他在《世纪》一书中说道,“新”不能看作是现状状态的自然性延续的某种自然结果,而是在一定范畴之中的彻底断裂的“新”。这是一种真正的无限,这种无限扯开了真实和现实的距离,在真实与现实的裂缝之中孕育出新生命。是一种不可调和的关系。按巴迪欧的说法,那个纯粹的“新”,永远都是昙花一现。当它能够在这个世界上保留下来,就必然会被这个世界庞大的骨架所累,因而新的世界在那一刹那间已经被击碎,而我们不得不去背负这沉重而血腥的遗产。对“新”的憧憬是和真实的激情相关联的。真实的激情是一种巨大的否定力量,从根本上怀疑一切现实的东西。在这个逻辑下也就会出现为了纯粹的“新”必须撕毁一切伪善,包括自己,也就出现的大屠杀和大清洗运动。在这个逻辑下面,对于巴迪欧而言,他选择一种马列维奇的“白色在白色之上”的减法,这是一个思想状态,一种小心翼翼的减除,一种对内容的清除而来的最小差异。新生,不在去毁灭性地与旧世界同归于尽,而是抹去过往岁月的痕迹。
五
朗西埃(Jacques Rancière)在他的《美学革命及其结果》中讲到,为什么上世纪二十年代马克思先锋思想和前卫艺术运动会逐渐合流,因为双方都忠于同一项事业:建构新的生活形式,在这种新的生活形式里,政治的自我压抑相当于艺术的自我压抑。当美学革命变成“人类”革命而取消形式革命时,原初逻辑就已然被推翻。一种新的生活需要一种新的艺术。
根据上述五段逻辑理解,关于“新”的工作对象就不再是“新”本身,而是要创造出“新”出现的条件,“新”不是被创造出来的,在工作里它只是一个动作,其行为就是要“断裂”或者“拉扯”。从纵向上进行的叛逆!以此逻辑作为我对展览和工作的参照。这些思想并非作为一个工作指南的方式存在,而是从另外一面对我长期坚信的工作方式和目标进行检验。检验它们到底在多大程度上是足够和可靠的。一切思考都为那一个“动作”时刻准备着。
*选自《展览》,2013年泰康空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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