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文/文 高考语文考试刚结束,作文题目就成了最受关注的话题。一些舆论批评今年的作文题出得偏难,尤其是全国甲卷,由红楼梦大观园中一个亭子的不同命名引申出来的题目,被戏称为“曹雪芹看了也得复读”。下午数学一结束,舆论又开始铺天盖地说数学难了。
这样的情景我们曾经见过很多次,2019年,高考数学结束,舆论也纷纷指责数学题“难上天了”。
每逢高考,必有舆论说命题难,几乎成了一个规律,连话术都没怎么变过。
测试与命题是一个专业问题、科学问题,有其规律和规矩。命题人往往不会用“简单”或者“难”来评价题目,而是用“信度”“效度”、分数的正态分布情况等来评价一套试题。中国的高考,是一个高利害关系的考试,在这些问题的处理上一直非常谨慎,几乎是“战战兢兢”。近年高考命题一直强调的基调之一就是“平稳”,即命题不能大起大落。每年高考结束,相关部门就会组织大规模调研,对当年命题进行全面评估,并对考生分数分布进行建模分析,为来年命题做参考。
高考题真的在变难吗?
纵观这些年的分数,在我看来,不是难了,而是在保持稳定的基调下,越来越简单了。
2020年在河南,高考600分以上考生达到44162人,700分以上考生达到169人,但2019年状元也仅有702分。同年的河北,600分以上考生超过了3万人,700分以上106人,均大幅提高,创造了历史最高纪录。
10余年来,很多省份高分考生出现了少则几倍,高则十倍、甚至几十倍以上的增长,侧面反映了一个客观的事实:高考命题,在保持平稳的同时,对于优秀的考生,的确在变得相对容易,而不是难了。
那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人说难?
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一些人,包括中学老师,对命题改革不适应。
在国家教育评价改革总体方案中,对中高考改革提出了明确的要求:改变相对固化的试题形式,增强试题开放性,减少死记硬背和“机械刷题”现象。这也成为近年高考命题改革的重要方向。但这种灵活与开放,也成为大家喊难的重要原因。比如数学新高考2卷中,用中国古代建筑中的举架结构为背景,考察学生综合应用相关数学基础知识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可能让一些孩子“觉得有点懵”。
同样,今年高考语文4套全国卷,作文题也有四道,其中两个命题作文,两个开放式作文题。被诟病难的,正是其中一个开放式的作文题,因为“不知道如何写”,这种指责让人哭笑不得。
被指责的第二个原因,是因为高考的高利害关系。全民高考,全民关注,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容易被拿到放大镜下挑毛病。
当然,还有一个特殊原因,就是和疫情之下人们的预期和情绪有关。比如有一些人认为,在疫情之下,孩子们普遍备考不充分,命题应该容易一点。
高考命题的难易,本身并不影响公平与录取,录取分数线本质上是根据报考人数多少而划的一个位次分,而非简单的分数高低。题容易了,分数线就上去了,题难了,分数线就下来了。
更重要的是,这是高考,是选拔性考试,必须强调区分度,必须有“难题”,尤其是数学这种科目。有难题不会做是正常的,我们也不能把个别加强区分的难题放大为整个命题。过度追求出题简单,不仅会损害高考的区分度,也对国家人才选拔不利,对一部分优秀同学更为不公平。
事实上,这些年来,高校对高考区分度的降低、选拔功能的退化,意见越来越大。在新高考改革后,后三门科目均变为高中学业水平测试,区分度的重担更多地落在了语数外三门科目上。因此,保持适当的难度,保证高考的选拔作用非常必要,必须坚持。
谈选拔性,不得不澄清一个问题,即负担。考试的难易与负担有直接的关系吗?再难的考试,想得低分都是很容易的,再简单的考试,想得高分都是很难的。在考试上的负担,核心来自于自己的期望与能力之间的差距,而不是难易。在某种程度上,过于简单的考试是增加负担的,比如目前一些地方的中考,区分度大幅下降,一年下来孩子们就为一两分奋斗,徒增多余的负担。
未来还会有人不断喊难,我想提醒一句:这是高考,不可能让所有人都觉得不难,这也不应该是高考追求的目标。社会上一些情绪,借助高考的机会发泄出来,是很正常的现象,理性看待即可,但不应在命题上一味迁就,那样伤害的将是高考的科学与公平。
(作者系中国教育在线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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