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朱克力博士，国研新经济创始院长、新经济智库（CiNE）首席研究员、湾区新经济院长

关于中国经济、关于下沉市场、关于扩大内需，在此分享一些初步的前瞻与思考。

如果说，每个行为主体的改变往往源自更多选择，但愿这些思考能够对我们理解更多选择背后的政策、技术、市场等现实来源有所帮助，从而以更大的格局和更宽的视野，拥抱未来商业和未来生活。

一、挖掘中国经济新潜能

新发展格局下，中国经济在挖掘内需市场层面，具备哪些新动力和新潜能？

疫情以来，中国经济遇到非常大的挑战。但是也要看到，消费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在上升，2020年消费占比实际上达到了54.3%，可以说是非常高的比例。再往前看，2011年到2019年的消费占比年均是53.4%，2020年比过去9年都有所增长，可视为中国经济在疫情之下逆势生长的直观证据。

未来5年甚至更长时间，中国经济尤其在消费动力方面主要会有四大新潜能来源：

一是城乡协调发展。

当中国的城市化率到达当前60%多的时候，事实上进入了一个城市化和乡村振兴共同发力的新阶段。在这个阶段，城镇化发展依然是经济增长的一个重要源泉。

同时从政策上看，现在把乡村振兴提到了一个非常高的站位上，这是势之必然。但要注意，乡村振兴绝不是一项与城镇化相斥的孤立政策。

试想，农村人口固有的数量如果不继续下降，乡村振兴会不会难上加难？最近参与政策讨论时常讲到这点，我说千万不要把城乡两个战略割裂和对立起来，要更加协同、更加一体化来理解，坚持人口市民化的取向，加大城镇化政策配合力度，促进城市群和都市圈发展，以新型城镇化来驱动乡村振兴。

这一点是需要强调的。也只有继续毫不动摇地推进新型城镇化，尽可能让更多的农村人口实现从进入城市到融入城市，才能腾挪出更多的空间来给乡村振兴做更好的铺垫。

二是供给能力提升。

中央强调要同时做好供给侧改革和需求侧管理，从经济学逻辑来说，就是让“需求牵引供给，供给创造需求”形成大循环。

从调研到的一些情况来看，近年来，不少工厂在数字化转型、流程再造、供应链管理提升等方面齐头并进，平台经济、共享经济以及C2M（用户直连制造）等为代表的新业态新模式提供了更多的价值渠道，打开了更大的市场空间，给予了更强的商业赋能。

这些都为我们供给能力的提升创造了持续的条件。过去，中国制造一度被视为低质低价的代名词，而今天，高质低价正在成为可能。

三是消费结构优化。

扩内需促消费，是当前经济政策的一大要务。人们从改革开放之初的求温饱，到现在越来越看品质，注重对美好生活的追求。不过，除了总体走向上的共性，也有具体层面上的差别。

一方面，消费结构多元化、消费市场多样化、消费特征个性化等趋势并存；另一方面，消费的分化和差异化在现实中是广泛存在的，主要体现在不同的区域之间、群体之间和城乡之间。

事实上，消费结构的优化升级，也是一个需要改革驱动和持续演进的过程。

四是新技术新经济。

运用新技术等新手段，催生真正具有新价值的新产业、新业态和新模式，这是创造“新经济”的基本逻辑。

国家日益重视科技创新，除了卡脖子的关键领域和硬核科技外，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区块链等都是重要的赋能技术，其中智能制造是新技术的工业级应用领域。

由新技术新产品及线上线下融合创新衍生出的各种新业态、新模式，迅速成为经济增长的新动能。无论是基于人工智能技术的机器人、自动驾驶，还是基于互联网数字平台的在线办公、智慧医疗，疫情之下都是新技术新经济更能大显身手的契机。

在双循环的新发展格局下，以上几方面的潜能，无论是新型城镇化还是供给力提升，无论是消费结构优化还是新技术新业态，这些动力多方叠加之后，给中国经济未来发展释放出了巨大的空间。

来源：下沉市场，价值几何——下沉市场人群洞察报告，TalkingData

二、看清下沉市场新趋势 

何为下沉市场？这是未来需要激活的巨大市场，包括三线以下的200个地级市、3000个县城、4万个乡镇（下称“234”）的潜在空间。

作为新消费挖潜主阵地，下沉市场的新趋势，可以概括为五个“新”，包括新热土、新用户、新政策、新支柱、新乡村。

新热土。

先从整个未来下沉市场的容量来看，无论是刚才讲到的“234”，还是涉及到9亿多人口，在数量上几乎相当于3个美国。这样一个巨大市场，是其他任何一个国家都无法比拟的。

除了纵向的下沉市场，其实还有一个相关的层面，就是各个城市里的社区。如果从一个更大的视野以及商业逻辑上看，社区与下沉市场有很多的结合点。未来社区里的商业机会也很多，将会与下沉市场形成新的市场合力。同时在下沉市场里边，三线以下城市社区与乡镇都是新的热土。

新用户。

前面说下沉市场有9亿多人口，占全国总人口6成多，手机用户规模占全国一半以上，每100个人拥有超过90部手机。另外，互联网平台会有很多用户增长数据。以某C2M平台代表为例，该平台有120多万的商户，50万的厂商，30万的外贸工厂。

无论是下沉市场的人口数量、互联网基础还是用户增长情况，都从不同侧面反映了新用户的未来潜在价值。

新政策。

从精准扶贫到扩大内需，再到现在全面的乡村振兴，加上我们的新型城镇化，对于下沉市场的开拓和生长而言，这些都能够提供政策保障和政策推力。

在政策组合拳的有力推动下，未来下沉市场有望有效激活起来，从一个潜在的市场变成真正有活力的市场。

新支柱。

无论是新技术新业态，还是新平台新模式，对下沉市场来说，都是在为它提供市场化的新支柱。

新平台新模式一方面连接工厂，另一方面连接用户，在一个面向下沉市场的双边市场里面，这种模式及其商业体系能够基于大数据实现更精准的供需匹配，赋予新用户和商家更多的选择和更有效的嫁接，进而使下沉市场激发出新的活力。

新乡村。

结合政策的出发点和市场的落脚点，乡村振兴本身就可以理解为激活和提振下沉市场，让绝大多数的用户都拥有更加符合现代文明的生活。

作为面向下沉市场的一号文件，我想这项政策必然有这样的应有之义。应当为新城镇和新乡村之间架起一座桥梁的，在数字时代也恰恰是这类新平台，当然未来还会有更多、更新的商业模式为下沉市场和新乡村服务。

来源：下沉市场，价值几何——下沉市场人群洞察报告，TalkingData

三、激发亿万市场新红利

在分析中国经济的新潜能和下沉市场的新趋势之后，最后要探寻激发万亿级的下沉市场新红利的现实路径。这里不妨以新模式赋能下沉市场的逻辑为例，提出几个基本判断。

一是“好供给”替代“坏供给”。

随着用户需求的提升和监管力度的加强，市场对低质低价产品的容忍度总体上越来越低，但局部有些逆向的案例又有抬头之势。一份来自消费者协会的报告，说是假冒伪劣、过期商品又重新流入了一些农村集贸市场。

这也意味着，下沉市场的巨大商机同样被一些人盯上，但他们没有提供真正体现美好生活追求的好商品、好供给，这对于能够真正提供好商品、好供给的来说，可能反而是劣币驱逐良币，形成了挤出效应。

但劣币不会一直大行其道，良币总有拨云见日之时。如果新模式能够让更多的用户真正拥有更多的选择，那么这样的商业模式不仅是成立的，而且市场机制应当让它成为越来越主流的模式。

二是从低质低价到高质低价。

这一点的现实基础，除了技术手段的支撑，还在于我们的供应链优势。柔性供应链是可以实现高质低价的有利抓手。尤其是通过新模式让用户直连工厂后，减少了总销、分销、库存等很多的中间环节，以量定产的目标得以实现。

这样一来，原本中间派生的或追加给消费者头上的成本就少了，从过去低价意味着低质，到现在低价也可以高质，这种可能性主要来自新模式之下成本上的变化。

三是推动制造业供给侧改革。

前几年中央就提出了推进供给侧改革，当时有人千里迢迢跑去国外买马桶盖，这是又尴又尬又经典的一个背景。为什么要搞供给侧改革？其中一个动因，就是看到中国制造大而不强，到了必须转变的时刻。

大而不强的原因之一，就是过去中间环节太多。过去之所以没有把它当作一个重要的政策指针正式提出来，是鉴于它具有市场行为的特点。从现在来讲就更有必要了，这些政策供给，无论是供给侧改革还是要素市场化配置改革，都有助于我们实现高质量发展。而从市场层面来说，新模式有助于中国制造提质降本增效，推动制造业供给侧改革。

四是助力产业带逆势突围。

疫情对中国制造是一场大考。过去大的环境好，即便意识到问题多，要推进转型也相对难。但是在疫情之下，一些问题凸显出来，面临新的更大的挑战，大量外贸工厂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机。这时候，市场层面有没有逆势突围的空间？

对于上述新模式，这可能恰恰是一个机会。在疫情封锁的背景下，外贸出口哀鸿遍野，以外贸转内销推动国内大循环就成为必由之路。在这个时候能否抓住环境变化下的市场需求点，以数字化的平台和模式，推动沿海的数万个产业带，通过外贸转内销来实现转型突围？这确实是个历史性的契机。

当然，下沉市场再大，还是那句老话——机会只等有准备的人。如果采用新模式的互联网平台，能够在商业基础设施、技术、业态、数据方面都具备战略性的储备能力，那么当疫情这样的“黑天鹅”从天而降时，也能够基于这样的模式和平台，引导和助力产业带的一个个工厂、一户户商家振作精神、逆势施展、大有作为。

注：据作者演讲速录整理和编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