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谢楚楚 刘蕾声音哑得明显,前一日她在抖音上直播到深夜。这是她20年演员生涯中,一次新的尝试。
虽然没到一张口就叫出名字的地步,但多数人对刘蕾演过的角色有印象,《大宋奇案之狸猫换太子》《神断狄仁杰4》《绝对权力》《温柔的背叛》里都有她的出演。
入行20多年,刘蕾早已过了为演戏拼命的年纪,也基本不需为生计伤神,可她替年轻演员担忧。身边几位没有家底的年轻演员,去年收入就6万元,“在北京这地方,可怎么活啊!”演员这个职业,年轻就代表着资源少、作品积累少,机会就少,而今年的疫情又耽误了半年。
电视剧、电影、舞台剧,因多地频发的疫情而纷纷散场。从片场、剧场退回家中的演员们,只能静静等待舞台再次开启。
看天吃饭,有戏演才有收入
直播两小时,刘蕾可能需要不停重复回答一个问题。而比起重复回答不同观众重复抛出的“你是不是演过xxx?”之类的问题,刘蕾更渴望去与观众讨论:“你喜欢什么电影”“你如何看待这个电影?”。十几次直播下来,她依旧需要时间适应与观众保持互动的新节奏。
刘蕾最后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工作是去年年底。2021年12月,拍完《月光武士》,刘蕾从重庆回到北京后,至今没拍过一部戏。本敲定好5月底开拍的两部戏,因疫情原因推迟到7月,或者更久之后。5月份北京市朝阳区疫情防控升级,刘蕾被封控在小区里,不得外出。即便有剧组召唤,她也无能为力。
这是刘蕾20年的演员生涯中少有的情况。她说,演员就是个看天吃饭的行业,有戏演才有收入,开不了工你一点办法也没有。过去总能前后脚接上戏,中间没断过。
好在,2017年刘蕾开办了自己的工作室,扩展了编剧业务,有了更大的自主性,能自己主导电影项目。但因为疫情,项目制片、编剧和投资方很难当面沟通,进展得也缓慢。不过,总她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这个项目已经拿到了投资。在当前资本极度谨慎的环境下,一个少有名气编剧的剧本项目,能拿到融资,是不容易的事。
虽然演不了戏,刘蕾也没闲着,应着粉丝邀请,她开始了抖音直播。
依照兴趣,刘蕾一开始直播电影赏析。她之前经常在电影频道《佳片有约》担任嘉宾。不料,粉丝反馈,这种分享有点枯燥。刘蕾自己也注意到左上角的观看人数,是越来越少。
后来刘蕾逐渐学习到抖音的精髓,调整战术,改为与圈内人连麦,不停与观众保持互动,但两个小时下来,也累得精疲力尽。
“演员永远干不过网红”,刘蕾说,抖音偏娱乐,但自己是传统院校出身,如果按照抖音的搞笑演法,“上学是要被老师骂的。”
两个小时直播背后,是两倍时间的筹备工作。白天,刘蕾需要和连线的嘉宾、团队通无数次电话,核对流程,有时候还需提前剪出一个预告片,“弄得跟上节目似的”。晚上直播结束,深夜开复盘会。一通操作下来,刘蕾感觉比拍戏累得多。
幸好毕业考了团
对于王山水而言,虽然半年没戏拍,但情况不至于太糟糕。等疫情过去,假如影视行业继续冰冷的话,话剧市场上,总有他一席之地。他目前就职于中国煤矿文工团话剧团。
2019年之前,王山水一直在演话剧,近两年开始拍影视剧。通常情况下,即使是出演一个小角色,影视剧的拍摄要比排演话剧挣得多。今年1月初,他在横店拍完一部网剧后返回北京,至今停摆在家中。
像大多数演员一样,在他涉足影视剧的两年中,基本能前后脚接到戏,一部顺着一部。因此今年半年无戏可拍,让他着实有点不习惯。王山水感叹:“幸好毕业考了团”。
王山水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父母都从事艺术行业。毕业后,为了进体制内,他考了剧团。在他眼里,国有团体更有保障,难被轻易辞退,而没有选择考剧团的演员,在北京总有种漂泊感。
生计有了保障,可是关于职业的担忧愈加强烈。“这个行业,酒香就怕巷子深”。由于原来所在公司正经历“瘦身”,离开后的他不得不独自负责自己的未来。但由于不善长社交,他正在寻找新的经纪公司以便接触更多业务机会,也打算投入更多的热情去社交,“你不宣传自己,没人替你宣传。”
十年前,王山水从中戏毕业,师哥语重心长的劝告,“再稳重一点,好好磨练演技,踏踏实实演戏,等中年就能出头了”。而等他老老实实按照这条路走到现在,行业却甩手一变:不行了,只要小鲜肉。
“如果你看国产电视剧的话,经常能看到弹幕说,怎么这么老还来演个少年。”今年王山水36岁。
现在,王山水对自己的职业有了切身的理解,“演戏不是一个有目标性的工作,不是说我今天做了多少事,就能得到多少回报,偶然性比较大。”王山水悟出的道理,在现如今的年轻演员身上同样适用。
“真的很难被别人看到”
新人演员谢予望决定再等等。
他今年25岁,2019年大学本科毕业,尽管入行3年,但他依旧是个新人。“有些人还没毕业就已经接了一部不错的戏,恰巧很多人看到认可了你;如果毕业了10年也没有代表作的话,那一直算是个新人。”
想要甩掉新人标签的谢予望赶上了疫情。2019年拍摄完成的一部戏,因为税收风波,至今也没播;2020年等到了一部满意的戏,因为3月份疫情爆发,一直推到7月,最后剧组解散不拍了,2020年下半年只能接些散活儿。
和大多数演员一样,去年年底拍完戏之后,谢予望至今没拍过戏。他如今的开销大多依赖之前的积蓄。但由于外在形象不错,他会运营自己的小红书等自媒体,会接些平面广告拍摄,有些零散收入。
日子还没到拮据的地步,但是想要熬出来,比之前又难了一些。谢予望没计算过具体数字,但估计北京的大大小小演员接近100万人。他心里很清楚,一个剧组主角就几个,配角也固定几个,其他边边角的角色,直接临时找群演或者特约演员,算下来一部戏可能只需要10来个演员。
“真的很难被别人看到。你可能第一轮就被副导演刷下来了。现在开拍的戏特别少,而且很多戏是不对外开放的,甚至内部消化就已经选好了演员,有时候也就走个形式,当你没有代表作、没有知名度、没有流量的时候,你很难去竞争。”谢予望说。
比谢予望小一岁的梅振杰,如今被困在横店,住在朋友家。他最庆幸的一件事就是:北京的房退租了。这能让他省掉了一大笔钱。一次网剧小角色的片酬,恐怕也覆盖不了他2个月在北京的开销。
梅振杰眼看着横店开拍的戏寥寥无几,很担心今年一整年都如此,“这样我就完蛋了”,他的积蓄目前已经告急。不久前,他刚刚看完医生,开了抑郁证治疗药物,“今年接戏非常困难,因为大项目、大演员都降片酬,所以一层一层降下来,一些演员根本挤不进去,因为演员都讲片酬。”
三年过去,疫情席卷重来,当下的境遇,让谢予望想起了几乎没戏可拍的2020。
“对于新人而言,你没有挑选的资格,只能把表演发挥到极致,凸显自己的特质,角色和戏份多与少,没关系,多多少少都能锻炼一下自己。”所以到了2021年,即便一部剧中只有一两场戏,谢予望都愿意尝试。他觉得能拍到戏已算是一种“恩赐”。而今年似乎又掉进那样的“磨练”之中。
但他也相信,疫情在未来某一天一定会结束,于是鼓励自己,要沉下心来,提高自己的业务能力或者加分项,不应该就此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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