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5月14日我在博雅艺文空间讲“博雅的诞生”,互动时间一位看直播的朋友给我提了一个问题,可惜我当时未能及时看到。那个问题是:
有那么多故事的博雅原址拆了,诞生出博雅的深圳展览馆(现在的深圳美术馆)原址建筑还在,也有更多的文化故事。听说深圳美术馆新馆在建,将在明年九月投入使用,新馆建成后原建筑要不要保留下来?其保留的意义是什么?怎样说服有关部门保留下来?
我现在可以简单地回答如下:
第一,深圳美术馆新馆投入使用后,旧馆当然应该保留下来。
第二,保留的意义,我想就是人们经常引用的那句话吧——“留得住乡愁”。旧馆不仅储存了、见证了、参与了深圳诸多城市记忆,旧馆本身就是记忆,是深圳城市记忆的一部分,是深圳“乡愁”的一部分。“乡愁”靠什么留住?光靠朗诵余光中的诗是不够的,还要靠把老树、老街、老建筑保留下来。深圳年轻,本来就没有多少纪念性建筑。好不容易有水库边这座老建筑,虽然它还没有五十岁,但它曾经举办过那么多著名展览,迎送过那么多艺术大师,举办过那么轰动的首届”深圳书市“,为深圳储存了那么多艺术珍藏,为什么就不能留下来呢?我想不明白。
第三,怎样说服有关部门保留下来?这我可不知道。其一,我不知道”有关部门“是谁;其二,按常规思维,“有关部门”都很厉害;其三,很厉害的部门好像都很不容易“说服”啊!
写到这里,我眼前又浮现出一个模模糊糊的画面。我构想过无数次了,这个画面总不能真切。
1977年1月26日,一位北京来的画家,在深圳水库边的展览馆参观了“广东省美术作品展览”后,和陪同他参观的馆长雷子源一起在馆前小广场边四处观望边聊天。他显然是对眼前这个小小展览馆能吸引这么多人来参观感到惊奇。他和雷子源身上穿的都是干部服,或蓝或灰,毫无特色。可是身边那些来来往往的观众,男男女女服装色彩皆艳丽多彩,波浪发、披肩发飘飘扬扬,更有裤腿宽大曳地者,那就是传说中的喇叭裤了吧。
他问雷子源:“他们都是香港人?“
雷子源点头。
他沉思着,手指远方的隐隐青山,问:”那就是香港?”
雷子源又点头。
他看着眼前的人群,远处的青山,沉思了一会儿,说:“老雷,你这个馆,位置太重要了,我们得好好利用。
他让同伴替他拿出速写版,说,”咱们去那边看看。“
广场前面是自水库延伸出来的一条河沟,河对面有座小山。他从水闸廊桥绕到那座小山的山顶,回望深圳展览馆。这个馆实在太小了,主楼副楼都不高,两三层高而已;样式也极普通,是到处可以见到的”标准风格”。尽管如此,北京画家还是觉得这栋建筑太重要了。他开始为深圳展览馆画速写,近处的绿树绿水,远处的墨绿山丘,展览馆方正规矩的墙壁门窗,馆前熙来攘往的红男绿女,馆顶八面风中飘飘的红旗,依次通过他的画笔,流淌进画面。画完后照例签上时间地点。他写的是:
一九七七年一月廿六日画深圳展览馆邵宇速写
是的,这位北京来的画家正是邵宇。他当时是中国美术家协会书记处书记,人民美术出版社社长、总编辑。他本是到广州出差,广东美协主席黄新波给他推荐正在深圳举办的“广东省美术作品展览”,他于是来到了深圳。
他的这次来访,彻底改变了当时叫做“宝安县社会主义教育展览馆”的这栋建筑的命运。此后二三十年间,“深圳展览馆”、“深圳美术馆”的名号,在中国美术界、美术馆界和深港文化界、旅游界变得异常响亮。
文/胡洪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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