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天的博雅讲堂上,多亏身边小朋友用手机点来刷去的帮忙,我才拥有了此生第一份NFT数字藏品:原深圳市委第一书记吴南生的一幅书法作品图片。这是博雅首款数字公益藏品,免费发行一万份,上线不多时即争抢一空。
吴南生的这幅字,原是他2001年博雅庆祝开业20周年之际特意题赠,主体是八个大字——“博采翰墨,雅聚群英”;“博雅”二字藏头,其宗旨与功能亦包含在八字之内。相比之下,我更看重的倒是大字左侧那五行小字:
“1980年筹建深圳特区同时举办博雅,是时百业待兴,而文化先行,盖有望于未来也。匆匆二十年矣,感创业之艰辛,喜特区之兴盛,因记并以志庆。”
这简直就是极精炼的“博雅小传”。吴南生是建立深圳博雅的首倡者与拍板者,也是最早预测特区文化必然兴盛的深圳领导人。如今细读这五、六十个字,不能不生出一些感慨。原来,当初筹建经济特区与筹办博雅是“同时”的;原来,深圳当年“百业待兴”时文化就已担当“先行”的角色了;原来,“举办博雅”是“有望于未来”的。
那一代领导人对文化建设的重视,常常让我有“惊艳”之感。他们能写作,善书法,会诗词,懂港情区情县情,很善于和乐于同文化界人士打交道,深知文化建设在城市发展中的作用。在《书市与江湖》中,我曾引用过博雅首任总经理雷子源忆述吴南生对香港文化界朋友讲过的一段话:“你们相信吧!特区经济建设高潮的到来,必然会带来文化建设的高潮;欢迎你们捷足先登,来深圳投资兴办文化事业。”就是在那次见面时,吴南生嘱咐雷子源说,你们和香港朋友合计商量一下,可以先搞个画廊,展示中华传统书画和文房四宝等,给特区开一扇文化之窗。
吴南生是在1980年初夏的一天说这番话的。雷子源后来回忆说,那天天气有点闷热,送走香港朋友后,吴书记拉着他一同乘车来到一个临海的山坡上,一边四处打量一边说:“这里能不能搞个文化村?可以邀请海内外文化名人来这里自己出资建房,作为创作休憩之所。”又指着远处一片海滩说,“等条件成熟时,可以在那里建个码头,连接香港,为这些名人搞中外文化交流提供方便。”雷子源感叹说:“这一席话,该是描绘深圳经济特区中外文化交流的最初草稿吧。”
深圳第一家深港合作的文化企业就这样诞生了。1981年6月6日《深圳特区报》的试刊号上,除了刊登广告,还专门登过一则《博雅画廊即将开幕》的消息:
深圳博雅画廊,经过近两个月的紧张装修,即将落成开幕。
博雅画廊,是为适应我市文化事业发展需要,加强中外文化艺术交流,而由香港博雅艺术公司与深圳展览馆合作开办的。画廊位于市区中心,可供举办小型的名家书画原作、商品文物及其复制品,以及各种工艺美术品的展销使用。
画廊的装修和设备颇有特色。门面采用意大利云石装饰,光彩耀人,雅致大方;室内所有柜台、画架、橱窗及天花板均用铝制件;天花板上装有两行可移动轨道式的射灯,室内有冷空气调节设备。目前,画廊装修工作正在加紧进行,不久即可开幕。
这是1981年的深圳,室内装有空调、店内安装射灯、橱窗用铝合金框,都是值得在报纸上说一说的。
深圳博雅画廊是1981年7月开业的。我常常遥想那个时候的深圳究竟什么样子,博雅的诞生究竟给深圳带来了什么。那些天,深圳戏院迎来了著名粤剧表演艺术家红线女,她率广州市粤剧团来深圳公演名剧《昭君公主》等剧目。深圳戏院还在放映彩色京剧戏曲片《白蛇传》,人民电影院则在放映彩色故事片《爱情啊,你姓什么?》,沙头角戏院放映的是英国彩色芭蕾舞剧片《红菱艳》,南头戏院是罗马尼亚故事片《沉默的朋友》。
那时,慕特区之名而来的国内外游客,会选择深圳旅游局推出的“一日游”,东行有梅沙海滨,西游有西沥营地;可坐观蛇口碧涛苑,可漫步深圳水库长堤,可去水库酒家品尝中式午餐,可去幼儿园观看小朋友表演的文艺小节目,可游览市容,穿街过巷,体察风土人情。然后呢?逛博雅。
博雅开业后,迅速成了一个旅游景点。一位记者写道:
我们从建设路口的工艺美术服务部、博雅画廊一直到新安酒家,看见路南一带并不特别,似乎还是以文化气息为重。到博雅画廊参观一下,有不少国内知名画家的手笔和民间年画……
然而,博雅的诞生,绝非仅是为深圳增加了一个旅游景点。虽然它也是个“文化窗口”,但它不算传统的“文化事业”,它是做“文化生意”的,是和香港一道面向世界学习如何从事今天所说的“文化产业”的,而它的最终使命是借生意来对世界讲述中国文化故事。这才是博雅诞生的真正价值,也是吴南生“有望于未来”的那个“有望”以及“未来”。
文/胡洪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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