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意高远的新边塞诗——陆地“大美中国行阿拉尔十章”解读

北京市写作学会2022-05-18 08:07

作者与陆地教授一起在当代诗词

与周边传播研讨会现场

吴重生/文

2021年金秋时节,北京大学教授、著名诗人陆地应邀参加“大美中国行——走进阿拉尔”采风活动,在短短的两天时间里,得组诗“大美中国行阿拉尔十章”。其诗作意象之瑰丽、立意之高远,令人赞叹。

请看第一首诗:《题大美中国阿拉尔行》:“风挽白云水映沙,昆仑万仞势如拔。今朝王母蟠桃会,酒满天池月似擦”。开头第一句“风挽白云水映沙”是拟人句,把“风”比喻为一位顶天立地的勇士,他或屹立于昆仑之巅,或挺立于茫茫戈壁滩上,用千钧臂力挽起一张弓。什么弓?白云做的弓。他挽弓的英姿被谁看见了?被身旁的塔克拉玛干沙漠看见了,塔里木河水映照着蓝天白云,也映照着这位勇士的风姿。第二句“昆仑万仞势如拔”熔写实与想象于一炉。特别是一个“拔”字,把昆仑山的气势展示无遗。昆仑本是万山之祖,引申为中华儿女坚韧不拔的心志。而“万仞”极昆仑山之高、昆仑山脉之广。如果说前两句是写景,后两句就是抒情了。“今朝王母蟠桃会,酒满天池月似擦”。诗人展开想象的翅膀,把参加“大美中国行——走进阿拉尔”采风活动的嘉宾,比喻为应邀参加王母娘娘蟠桃会的各路神仙。因为阿拉尔是西王母神话传说的发源地,这一比喻可谓允当。今朝王母蟠桃会上的情景如何呢?最后一句是点晴之笔。酒满天池,整个天池里都盛满酒啊,极言蟠桃会规模之盛大、菜品之丰盛。“月似擦”是诗人的独创。写诗最忌多用公共语言,一个“擦”字,写活了月亮。月亮在湛蓝色的天幕上擦,“擦”出了什么?“擦”出了诗人灵感的火花,“擦”出了今日阿拉尔人民幸福祥和的生活图景。全诗一气呵成,气势夺人,且回味无穷。

阿拉尔是新疆生产建设兵团一师所在地,是王震将军三五九旅精神的发源地。三五九旅精神就像一颗革命的种子,播撒在塔克拉玛干亘古荒原上,以顽强的生命力生根发芽,茁壮成长。经过一代一代的接续奋斗,三五九旅的传人创造了沙漠绿洲以及阿拉尔这一座充满活力的边疆城市。出于对三五九旅精神的敬仰,陆地先生连续写了两首题为《咏三五九旅》的诗,请看其一:“莫道井冈不是山,星星之火燃泥湾。天山再绘英雄谱,万里荒沙变绿毡。”首句“莫道井冈不是山”是一个设问句。没人说过井冈山不是一座山,是作者假托他人口吻。井冈山不仅仅是一座物理上的山的概念,更是一种革命精神的象征。从井冈山精神到南泥湾精神,可以说是一脉相传,生生不息。正是在这种大无畏的革命精神的指引下,才有了“天山再绘英雄谱”的壮举,实现了今日阿拉尔“万里荒沙变绿毡”的宏图伟业。

在写完《咏三五九旅(一)》之后,诗人陆地意犹未尽,写下《咏三五九旅(二)》:“天高云淡不扬尘,万里黄沙聚宝盆。树美莫如塔里木,情深最是戍边人。”“不扬尘”三个字,写出了阿拉尔生态保护之成效。万里黄沙昔日是侵蚀绿洲的祸害,如今却变成了聚宝盆。“塔里木”本来是一条河流的名字,作者故意“偷换概念”,把它引申为树名。如果说前三句都是铺垫的话,最后一句“情深最是戍边人”才是诗作的主旨。

十一月的新疆,正是一年之中最美的时候,且看诗人陆地笔下的阿拉尔深秋是何等模样?《吟阿拉尔深秋》:“时序三秋水未寒,雪迟或许妒新棉。风吹火辣红椒垄,霜点胡杨玉满川。”三秋时节,内地已出现黄叶飘飞的景象,而塔里木河流域却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一望无际的棉花田在等待开采,而刚刚采摘的红辣椒堆得像山一样高。在诗人的眼里,“雪迟或许妒新棉”,因为新棉的纯白色超过了雪花,连雪花都嫉妒了。这里的“妒”有害怕的意思,雪害怕比不过棉花之白,故而逗留在天庭,迟迟不肯降落。诗人的过人之处,在于发现别人熟视无睹的“别样之美”。在常人的眼里,胡杨是金黄色的,而在诗人的眼里,因为霜“点”了一下胡杨,于是胡杨便成了玉色了,而且是“玉满川”。用“玉”来替代胡杨是诗人的首创。

发源于昆仑山的和田河、叶尔羌河和发源于天山的阿克苏河,在阿拉尔交汇成塔里木河。站在塔河源,见胡杨飘黄,大雁南飞,大河东去。我不禁想,都市人一直在苦苦寻找的“诗和远方”不正是这里吗?阿拉尔,河与河的汇聚,人与人的相会,美与美的交融!它诞生在亘古荒原之上,塔里木河哺育它成长。且看诗人陆地的《咏塔河源》:“敢向流沙借路谈,三河一脉叙前缘。山高自有云中客,水远常思冰下泉”。诗人要有“思接千载,视通万里”之能、“上天入地,与万物书”之志。塔里木河所经之处,到处是流沙和戈壁。诗人以塔里木河自况,敢于去向流沙“借路”。三河一脉的“前缘”在哪里?毫无疑问,是在昆仑山的最高处,是在雪山覆盖的“冰下泉”里。全诗构思雄奇,意境开阔。

在塔克拉玛干沙漠北部,离沙漠入口最近的地方,有一座沙漠之门,是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第一师阿拉尔市著名的旅游景点。塔克拉玛干沙漠位于新疆塔里木盆地中心,是中国最大的沙漠,也是世界第二大流动沙漠。面对一望无际的沙漠,陆地诗兴勃发,口占七绝两首:其一:“朝揽星辰暮挽霞,昆仑深处是仙家。一门隔断红尘念,沙是菩提我是沙”;其二“莫言西域少青春,风起沙流也动人。不是知音难为客,进门便是一家人”。

诗人是给天地万物命名的人。在诗人陆地的眼里,万物都可亲,天地皆可敬。“沙是菩提我是沙”可以说是“神来之笔”。面对瀚海,诗人的悲悯之心爆发,于是仙和佛,星和霞,齐齐降落于诗人的诗行里。

胡杨“生而千年不死,死而千年不倒,倒而千年不朽”。阿拉尔的“睡胡杨林”是塔河流域目前保存面积最大、最完整、形态最奇特的“原始”胡杨林。且看陆地的两首《咏睡胡杨》。其一:“沙卷风摇不变心,千年相守只为春。西行莫唱阳关曲,睡而不眠等故人”;其二:“站迎风雪坐迎沙,便是睡着也梦家。盐碱无情人有义,千年等你泪成花”。

唐代大诗人白居易在《与元九书》中说:“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感人心者,莫先乎情,莫始乎言,莫切乎声,莫深乎义。诗者,根情,苗言,华声,实义。上自贤圣,下至愚騃,微及豚鱼,幽及鬼神。群分而气同,形异而情一”。在诗人陆地眼里,睡胡杨是有情有义的故人,是离家万里、梦断乡关的游子。诗人引睡胡杨为知音,与古人私语,其用情之专,用声之切,能不感人乎?

阿拉尔市是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管理的城市,是共和国年轻的城市之一。近年来,阿拉尔的城市建设日新月异,经济社会各项事业取得了长足的发展和进步。这当中,凝聚了许多援疆干部的心血。因此,诗人陆地把他的“大美中国行阿拉尔十章”的收官之作,取名为《赠援疆群英》:“莫言无用是书生,大漠日边建巨功。剑指昆仑云变色,三十年后忆峥嵘”。

陆地姓陆名地字昆吾,冥冥当中与昆仑山有着无法割舍的情缘。昆仑山是佛道两教、中印两国以及中亚地区多个民族神话的发源地,女娲补天、精卫填海、西王母蟠桃盛会、白娘子盗仙草和嫦娥奔月等神话故事皆与之相关,故昆仑又被称为“万神之山”。昆仑山也被中华民族和周边很多国家的民族视为兴发地。诗人陆地心怀对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敬仰,以诗抒情,以词言志,礼赞昆仑,歌颂阿拉尔,读人令人击掌赞叹。

陆地“大美中国行阿拉尔十章”是一组立意高远的“新边塞诗”,看似信手拈来,实则匠心独具。

(作者系著名诗人、中国摄影出版社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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