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东方IC）

王义伟/文 2022年5月10日，俄乌战局进展到第七十六天。

刚刚过去的5月9日，备受瞩目的、在俄罗斯首都莫斯科举行的胜利日阅兵顺利举行，俄罗斯总统普京发表了讲话。

这是一篇非常重要的讲话。这篇讲话里藏着俄乌战局的密码。

首先，这篇讲话至少有三个不同寻常之处。

第一个不同寻常之处，就是对美国的态度。

与俄罗斯媒体、专家学者和部分政府高级官员视美国为寇仇相比，普京在讲话中对美国的态度，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平和。

首先是没有记仇、拉清单，没有列举美、英等北约国家对乌克兰提供的军援，没有列举北约给乌克兰的情报支援，没有点出包括数名将军在内的俄军的重大伤亡的背后有北约看得见的手。

其次，没有对拜登以牙还牙。对于普京，拜登一向恶语相向。他称普京是“凶残的独裁者”、“纯粹的暴徒”，发誓要让普京成为“国际社会的弃儿”。对于这些，普京一直没有还以颜色。这次讲话，更是没有提到拜登的名字。

再次，普京在讲话中四次提到美国：第一次他说：“一切情况都表明，（俄罗斯）与美国及其盟友所支持的新纳粹分子的冲突将不可避免”；第二次他说：“美国尤其是在苏联解体后，开始大谈其排他性，不仅羞辱了整个世界，也羞辱了它的卫星国”；第三次，普京提到美国退伍军人：“我们知道，有美国退伍军人想参加莫斯科的阅兵式，却被禁止这样做”；第四次，普京感谢了美国：“我们向所有战胜纳粹主义和军国主义的盟军士兵致敬——美国人、英国人、法国人——抵抗运动的参与者、勇敢的士兵和中国游击队员”。以上四次提到美国，都是平和的语气，有抱怨的成分，但不强烈。

第二个不同寻常之处，对乌克兰的态度。

通篇讲话，普京没有提到“乌克兰”这个国家名称。他提到了顿巴斯，提到了敖德萨，但就是不提“乌克兰”。即使在不得不涉及乌克兰时，普京也是用替代、或者暗示的方法一带而过。

比如他说：“在基辅，他们宣布有可能获得核武器。北约集团已开始对我们毗邻的领土进行积极的军事扩张。”基辅是哪里？他们是谁？毗邻的领土是什么地方？

再比如，普京说：“我们已经看到了军事基础设施的发展情况，数百名外国军事顾问如何开始工作，北约国家定期交付最先进的武器。”哪里的基础设施发展情况？军事顾问在哪里工作？北约交付武器给谁呢？

第三个不同寻常之处，没有升级战争。

在此之前，很多西方媒体都在猜测，鉴于战局进展不顺，普京可能会在胜利日讲话中正式对乌克兰宣战，或者发布新的命令将更多的俄罗斯官兵派到前线，或者，至少发出将军事行动进行到底的誓言以鼓舞士气。

但是，这些升级战争的宣示都没有出现。

以上三个不同寻常之处，加上美国北约的言行，再一次为我们昭示了俄乌战争的三个特点。

第一，这是一场有限度的战争。

尽管美国将155毫米火炮运到了乌克兰，但这依然是常规武器。这场战争不可能升级为核战争，也不可能升级为俄罗斯与北约的直接对抗。

最新的消息，美国总统拜登对美国国安、情报部门进行了提醒，告诫他们关于美国与乌克兰共享情报的消息被泄露，类似的情况不能再发生了。美国媒体在报道此事时，特别提到美国的情报支持，是乌克兰击杀数名俄罗斯将军的关键因素。这个信息，显然是最能刺激、激怒俄罗斯人的。

普京在讲话中对美国语气温和，美国不愿意在信息披露上刺激俄罗斯，双方都在小心避让着一条看不见的红线。

第二，这是一场实力消耗战。

俄乌战争爆发以来，美国已经向乌克兰提供了价值34亿美元的武器装备。拜登政府又提出了一个330亿美元的援助计划，其中包括200多亿美元的军事援助。这个拨款计划尚未得到美国国会批准，但拜登显然已经等不及了，不断催促国会快点表决通过，因为乌克兰那边急需这笔钱。

也许是看到了美国国会行动迟缓，乌克兰这边的财政快要见底了，英国开始出手支援。5月7日，英国表示，将再向乌克兰提供13亿英镑（约合人民币107亿元）的军事援助。在此之前，英国已经向乌克兰提供了4.5亿英镑的军事援助。

问题是，以上援助，与乌克兰方面的要求，是有差距的。

4月底，乌克兰财政部长马尔琴科对美国表示，在4月到6月期间，乌克兰每个月需要50亿美元的国际援助，希望美国每月提供至少20亿美元。他还表示，预计未来乌克兰还会提出长期援助要求，用于战争后的重建工作。

与财政部长相比，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的胃口更大。4月21日，在世界银行召开的支援乌克兰部长级圆桌会议上，泽连斯基称，乌方每月需要70亿美元的资金来弥补经济损失，初步估计战争导致乌克兰损失5500亿美元，在俄乌冲突结束后，乌克兰将需要数千亿美元来进行重建。

现在的大概情况是，美、英在付出，欧盟在承受。美、英主要是付出资金和物资。与美、英不同的是，欧盟在付出的同时，也在承受。欧盟的承受有两方面，一方面是几百万难民，将越来越成为不能承受之重，另一方面是对俄罗斯的制裁伤及自身。目前欧盟正在讨论对俄罗斯的第六轮制裁。如果欧盟对俄罗斯的制裁达到七次之多，这真有点像金庸武侠小说里说的七伤拳，重伤了对手，也重伤了自己。

对于俄罗斯而言，其经济发展状况能否为俄乌战争提供长期的支持，外界众说纷纭。俄罗斯官方的表态则是信心十足。俄罗斯国家杜马(议会下院)主席沃洛金5月8日表示，2014年以来俄罗斯受到了10128项制裁，其中在对乌克兰开展特别军事行动后受到7374项制裁：“（俄罗斯应对）10128项（制裁）挑战，将变得更强大。”“所有杀不死我们的，都会使我们更强大。”

这一场实力消耗战，谁先受不了，目前尚未可知。

第三，俄罗斯对乌克兰的领土要求，深不可测。

普京在整篇讲话中不提“乌克兰”这个名字，真的是让人细思极恐。在已经被俄军占领的赫尔松以及顿巴斯地区，俄方已经开始基层政权建设，相关公民投票工作也在准备中。未来，除了这些地方，俄方还对哪些乌克兰领土感兴趣，外界难窥究竟。

综上，笔者认为，普京的胜利日讲话，隐藏着两个密码：

第一个密码，战争启动的钥匙在普京手里，战争结束的钥匙也在普京手里。

有一种观点认为，普京既然发动了战争，就被美国和北约咬住了。美国和北约一定会咬住俄罗斯不松口，直到把俄罗斯国力耗尽，耗到俄罗斯再也无力发动战争为止。

错。

战争是资金的无底洞，尤其是当美国和北约碰到乌克兰这样一个索求无度的准盟友时，更是深不见底。在已经付出了30多亿美元之后，美国国会有可能会通过330亿美元的援助计划，也有可能再通过一个330亿美元，但不可能通过第三个、第四个330亿美元。这都是美国纳税人的钱，这些钱不是大风刮来的。

如果普京宣布特别军事行动结束，美国北约一定会就坡下驴，迅速减少对乌克兰的援助，尽快安排乌克兰难民返乡。

所以，钥匙在普京手里。

第二个密码，普京在讲话中没有对美国口出恶言，为的就是在今年11月的亚太经合组织（APEC）领导人峰会上，与拜登见面时不至于太过尴尬。

因此，笔者预测，俄乌战争大概率会在11月份之前结束，或者，在11月到来之前大为缓解。

中国的谚语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普京的胜利日讲话，就是留了一线，为的是和拜登日后好相见。

今年11月，在印尼的APEC领导人峰会上，普京和拜登会相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