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观察报 记者 黄一帆 多年以后，面对德邦股份“603056.SH”的股票代码，崔维星一定会想起当年上市时的风光时辰。

彼时，顺丰和通达系相继登陆资本市场。德邦股份杀出一条血路，最终在2018年1月得来鸣锣开市。那时的德邦赠给上交所的是一件“奔跑的快递员”模型，寓意不断向前奔跑。

3个月后，德邦股价冲高至每股30.91元。崔维星也达到个人财富顶点，被厦门大学校友冠以“厦大首富校友”的称号。那一年，也是崔维星考上厦门大学的30周年。

崔维星出资300万元，作为厦门大学1988级校友会入学30周年返校大聚会的资金，还联合1988级的其他几位同学，以1988级校友名义向母校捐赠1000万元。传言校庆当天，崔维星自掏300万元，包下一艘豪华邮轮，请同届师生来了趟厦门到日本宫古岛的邮轮游。

德邦股份有一首名为《我们的梦》的形象曲，歌词第一句是：每一天都是新的征程，今天的我和昨天不同，年轻的心要勇敢上路，踏平坎坷看见天边的彩虹。

在外界看来，那时的德邦沉浸在上市的喜悦与拼搏向上的氛围中。时光兜兜转转四年过后，崔维星却已等不及德邦股份跑通快递盈利模式的那天。

自2月28日宣布因控股股东正在谋划与股权结构变动相关事项而停牌，德邦股份至今已将停牌时间往后推延两次。坊间有传闻称：崔维星对内宣布公司将被京东收购；京东已委派高层进入；崔维星6月左右彻底离开公司。

记者就上述传言问询京东和德邦股份方面，双方均表示以公告为准。

3月11日，德邦官宣，谜底揭开。在收盘后，德邦股份发布公告称，如本次交易顺利实施，德邦股份的实际控制人将发生变更，崔维星将不再是公司的实际控制人，宁波梅山保税港区德邦投资控股股份有限公司 (以下简称“德邦控股”)仍为公司控股股东，由JD.com,Inc.(以下简称“京东集团”)控制的宿迁京东卓风企业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京东卓风”)将成为公司的间接控股股东。

值得注意的是，公告中称，京东卓风将通过受让德邦控股部分股份且同时接受德邦控股部分股东委托获得德邦控股部分股份对应的表决权的方式实现对德邦控股的控制，从而间接控制德邦控股所持有的上市公司66.4965%股份。这意味着，上述交易完成后，京东卓风将触发全面要约收购义务。

德邦股份在公告中称，为提高京东集团对下属物流业务板块的整合效率，本次要约收购以终止德邦股份的上市地位为目的。

在此前半年，德邦股份控制权转让的传闻未曾中断。公司每天的早餐会需要公司副总及以上的高层现场参与，其余管理层电话接入。一位德邦股份内部人士告诉记者，“2月28日的早餐会，崔总说自己要换个生活方式，我们理解就是公司要卖了，他要撤了。”

据其判断，德邦后续内部或将迎来大洗牌。“目前京东集团副总裁、物流快递快运产品群的负责人王雁丰在2017年离开德邦，据传当时离开德邦时和公司闹得非常不愉快。从这个意义上，若最后京东接手，德邦洗牌也在所难免。”上述内部人士说。

德邦的努力与模式遗憾

德邦资历颇老。

1996年9月，德邦起步，其前身“崔氏货运公司”开启业务运营。到2010年，德邦凭借全年26.2亿元的营业收入，一跃成为中国公路零担物流领域的老大。

相对于整车，所谓零担货物指一张货物运单托运的货物重量或容积不够装一车的货物。国金证券研报指出，2016年德邦股份在零担快运市场市占率第一。

由于从南方航空货运代理起步发展的历史基因，不同于顺丰和通达系的业务模式，德邦的主要业务便是快运业务。不过，这一情况在德邦股份上市前悄然逐步发生着转变。

招股书显示，德邦传统零担业务占比由2014年的90%，下降至2017年前三季度的 55%，同时整车及快递业务收入占比出现明显提升，分别由2014年的4%及5%，上升至2017年的11%及32%。但国金证券指出，零担业务依旧是公司毛利的最重要来源，占比约在80%-90%。

而在2018年上市后，德邦的业务战略天平彻底倾斜至快递业务。崔维星在德邦2018战略发布会上宣布“德邦物流”正式更名为“德邦快递”，并宣布德邦快递将全面发展大件快递业务，消除大件歧视。

彼时，根据媒体报道，在发布会上，德邦宣布将用物流的价格做快递，相比快递而言，物流的价格更低，一定程度上表明了德邦将以低于快递行业的价格来抢占大件市场。

从财报来看，2016年德邦营收的同比增速是31.57%，2018年降到13.15%，2020年已下降到个位数的6%。值得注意的是，在更名近一年后，2019年半年报发布时，公司净利润出现上市后同比首降，同比降幅达到65.61%。

2019年9月，记者在德邦股份总部见到履职刚半年的董秘缪衍。1988年出生的缪衍当时看起来十分年轻，彼时他还向记者详解了上半年下滑的情况与未来的盈利展望。

缪衍当时表示，2019年上半年利润下降背后的原因是成本。他解释称，以往快递企业在淡季时会将产能砍掉，进入旺季就会出现产能不足的情况。所谓的产能部分指人员。

“德邦快递希望自己2019年能够产能平稳，便首次尝试将产能平稳缓慢提升，便加大了人力和运力的投入；希望下半年到旺季之后，德邦快递能够实现产能的充分释放。”按照他的期望，德邦快递的快递当前还没开始盈利，仍正在等待规模效应带来一个毛利拐点。

他告诉记者，德邦快递会持续深耕大件快递领域，但同时表示，“对于战略投资德邦不主动去接触，现阶段德邦仍想把自己的事情做好，提升自身竞争力，只有自身资质较好才能引来战投，而不是被收购。”

但从目前结果看，德邦未能从快递的红海竞争中挣扎而出。

“德邦快递是一家特别轴的公司，一旦制定方向就不太会调整，然后整个公司动力特别足，为实现这个目标而努力。”缪衍彼时向记者表示。

“黄埔”B面

在业界，德邦一直被冠以物流界“黄埔军校”的称谓。

一方面是干部的年轻化。“德邦快递的人才自己培养，带来年轻化的管理层，德邦快递提供给大家一个公平的竞争平台，快速的晋升渠道，半年一次的晋升机会。”缪衍告诉记者。

另一方面，“黄埔”的称谓意味着人才朝外部输送以及流动形成了趋势。

“公司对于财务指标一直是有压力的。”一位德邦股份内部人士表示，德邦人员的职能系统一直处于倒挂状态，人力资源存在冗余，自2020年开始，德邦总部大力动员职能人员下一线，绝大部分人员最终都没能返回原岗位。

2016年5月，德邦股份的官方微信号“德邦e站”发布了一篇名为《总裁崔维星：尽最大努力不错失一个人才》的文章，里面提及了德邦内部竞争的“残酷”。

文中提及：“公司刚刚组织了一次储备事业部总裁培训，成绩出来后，可以说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必须明确的观点是：凡是能参加储备培训的，都是德邦的宝贝。通过的，是德邦的宝贝；没通过的，也是德邦的宝贝。因为大家都知道，公司是以业绩取人的，排名前25%是参加储备培训的资格底线。所以凡是能参加储备的，其实都是牛人，不是牛人不可能参加。”

文中称，“但是储备没通过，对个人的影响也是客观存在的。从数据上看，储备未通过的人员，回去后往往会出现业绩下滑的情况，甚至还有的选择了离职，当然这里面也有后来又返聘回来的。其实，对于这些同事，我希望大家不要灰心，不要觉得自己好像跌到了人生谷底。罗琪、程宏强、郭金刚都是参加了三次储备事业部总裁培训才通过的，王雁丰也储备了两次。”

文章提及的王雁丰在2017年离开德邦，离开时为德邦北京事业部总裁。百度百科显示，王雁丰现任京东集团副总裁，为京东物流快递快运产品群负责人。

除谈及储备培训外，上述文章的另一则重要信息就是人事调整。文中指出，“难啃的硬骨头在哪里，待遇和提拔机会就要跟到哪里。公司要想走向成功，未来就要往中西部和偏远艰苦地区多派人才，让中西部和艰苦地区多出人才。”崔维星认为，此举将有望成为德邦发展史上又一个具有里程碑意义的重大事件。

“德邦一直强调扁平化管理，但骨子里还是垂直化的，因人设岗的情况比较常见。时间久了，一定会有人员冗余。”另一位知情人士透露，“崔总离开公司也不是说不奋斗了。”

值得注意的是，天眼查显示，崔维星控制包括宁波眉山保税港区德邦投资控股股份有限公司，而该公司除持有德邦物流股份有限公司外，还全资持有天津德基物流管理有限公司、德鑫商业保理（深圳）有限公司、广州星光小额贷款有限公司。

“洗牌可能对员工来说残忍了一点，但客观来讲对德邦是好事，期待德邦焕发新生。”一位业内人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