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观社论 | 当下的每一步都算数

社论2022-03-03 20:49

经济观察报 社论 他的一天从凌晨3点开始。在河北燕郊劳务市场,不论寒暑,风雨无阻。他在夜色中等待,期待一辆小面包车把他和工友们载向北京的某处工地或绿化带,将汗水变成高楼、绿地和收入。

她的周末是一场场奔赴,从小城到大城。辗转出租车、高铁和地铁,她会在下午2点准时坐在心理医生面前,倾诉、聆听、偶尔痛哭。即便同属“包邮区”,她富裕的家乡还是不能提供上海那样高水准的心理治疗。

而他呢,一家珠三角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的创始人。他期望能够买一块地。不过,工业用地的门槛让他望而却步,算下来“相当于每年重买一次地”。纠结之下,他打算暂守着那个每年1亿产值的摊子,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还有他和她,一对老夫妻。从养老院到儿女家,寻找下一个养老院,他们所需的只是一个可以安放自己老年的地方——这是个越来越让人焦虑的场景。2019年,中国居民人均预期寿命达到77.3岁。长寿时代来临,我们甚至可以遥想百岁人生。相伴而来的则是一个加速老龄化的社会。

……

他们的悲喜并不相通,但都属于当下的中国——一个消除了绝对贫困、全面建成了小康社会的中国;一个人均名义国民总收入超过1.2万美元,中等收入群体超过4亿人的中国;一个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并将共同富裕庄重地写入国家愿景的中国。

这个国家开始了新的征程。我们可以用“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碳达峰碳中和这样的宏大叙事描述我们正在经历、将要经历的一切,或者我们也可以将目光转向每一个具体的他和她,我们知道,他们的眼里藏着期盼,但也可能闪烁着忧虑,他们憧憬明天,也期待让他们更踏实和笃定的信息。他们和她们,书写着同一个国家愿景的不同细部。正是那些不同性别、年龄的普通人的忧与盼,构成了这个庞大经济体前行的强大动力。

当我们满怀热望进入这个共同富裕的时代,会发现每个人的忧和盼如果不是更多,也和过去一样多。比如说,孩子们的负担减轻了,可是我们似乎更加为他们的学习发愁;那些网络时代的原住民,可能有着比先辈更广阔的视野,更具个性和创造力,但他们也可能正为“躺平”焦虑,选择单身或者“丁克”的人正在增加;再比如移动互联可能让我们有了更多的择业机会,但小小家庭还是会担心突如其来的失业,将房贷、车贷、保险维系的岁月静好击个粉碎;新冠肺炎疫情持续三年,人们忧心疫情之下的生计,更渴望摘下口罩、自由出行。这个世界即使不能重回从前,人类始终期待聆听和平的合音。

更何况,即使告别了绝对贫困,进入了小康社会,中国仍然有6亿人月均收入不过1000元。让更多人有能力有机会实现从低收入到中等收入的跃迁,是这个共富时代必须完成的使命。

我们知道,在这个使命背后,承载着数亿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追求。那些看起来的点滴细碎,记录着人世间最真实的忧与盼。他们是超龄农民工、是即将歇业的餐厅老板、是等待特效药的罕见病人、是被拐儿童家长、是单身女性和丁克、是鸡不鸡娃都焦虑的老母亲……很多时候,他们是沉默的大多数。

我们相信,所有人的声音都应该被听到,也理应被诚实地回应。很多时候,我们习惯于在数字构成的曲线中礼赞经济的成长和国家财富的增加,我们常常忽视了数字背后的人与人群,那些脚踏实地的奋斗和无怨无悔的付出。他们从不肯躺平也没有放弃,只是为了改变自己和家人的境遇。很多时候,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公平的机会。

正所谓国之大者,千头万绪,说到底是千家万户的事。共同富裕的国家愿景原本就应该着落于个体生活。对经济成长和国家财富的所有规划和计算,最终是为了让个体价值、生存品质和精神生活可以得到更好的关照。这不仅意味着物质的丰盈,也包括公共与正义的阳光,对生命尊严无分男女老幼、不打折扣地卫护。的确,所有这一切不会一蹴而就,也不会齐头并进,但是当我们一起向未来,当下的每一步都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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